赵珩听了半天,问贺羡棠:“我以前也没发现他们俩这么会无理取闹啊。”
贺羡棠说:“他们小情?侣的情?趣,你不懂。”她用筷子隔空点了下那盘烧鹅,“咱俩吃咱俩的就行。这个真挺好吃,皮脆脆的,你尝尝。”
赵珩喜欢听她说“咱俩”,笑意?浮在面上。
那边吵了一会儿,贺少川承诺给Mia买包,终于偃旗息鼓,能安静地吃一顿饭。
贺羡棠吃饱了,托着腮看他们俩,会吵会闹会说笑,Mia也不缺一个包,只?是要贺少川送,意?义不一样。
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
她心里忽然很荒芜。胃填满了,心是空的,细想来三十多年,她居然没正经?谈过一场恋爱。
连不正经?的也没有。
从?对爱情?抱有无限幻想的少女时期开始,到而立之年,沈澈这个人就占据了她漫长的轮回的四季。那些无限美好的、怀揣着无限期望的、觉得全世界都属于自己的时光早已过去。
贺羡棠忽然想,会不会我再也谈不成恋爱了呢?
她有点晕碳,迷迷糊糊地想睡觉。
赵珩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困了?”
贺羡棠点头:“嗯!”
她一犯困,反应就迟缓,看起来洋娃娃一样乖。
“那我送你回去吧。”
赵珩刚站起身,被?Mia叫住:“今晚我去她家住,等下我们俩一起走?,你送贺少川,他没开车。”
贺少川和赵珩对视,同时“啧”了一声转过头,相?看两厌。
寒风湿漉漉的刺骨,贺羡棠缩在副驾驶座上,裹紧小毛毯,闭着眼打?瞌睡。迷迷糊糊间想起来件事,忽然惊醒。
Mia被她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我今年不和你们去北欧了。”贺羡棠说,“在巴黎开完音乐会我就回来。”
“那就不去了,只?在巴黎转转吧。”Mia随口问,“你回来有事?”
“也没什么事。”贺羡棠犹豫了会儿,不知该不该说,她只?是不想和赵珩去看雪。
她觉得赵珩口中要告诉她的那个秘密,是他喜欢她。可?是贺羡棠不愿意?和朋友谈恋爱,情?侣一旦分?手,就很难再做回朋友。
她不愿意?失去这个最重要的朋友,若是戳开那层窗户纸,两个人的关系就没法回头了,贺羡棠没办法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和他相?处。
她只?能用这种方法逃避,并且期望巴黎也不下雪。
“那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大雪天?”
“就是,就是……”贺羡棠挠挠头,张嘴就胡扯,“我想回来看跨年烟花!”
每年跨年,维港都会放烟火,算是香港的盛事。
Mia不疑有他,毕竟贺羡棠是个很追求仪式感的小女孩,爱跨年爱凑热闹都很正常,扯扯唇吐槽她:“想一出是一出。”
“啊,对啊。”贺羡棠虚心接受批评,“就是这么善变的小女孩。”
车开了一会儿,灯景流光溢彩,拐进?贺羡棠家小区时,Mia忽然问:“你觉得赵珩怎么样?”
贺羡棠说:“他人挺好的啊。”
Mia说:“我不是问这个,我当然知道他人挺好。我是说,你觉得他做恋人怎么样?”
“也挺好的。”贺羡棠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别跟我装傻。”车停进?车库,Mia扭头看贺羡棠。到底是多年好友,她也想帮赵珩一把,“你觉得和他在一块儿怎么样?你离婚这么久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错。赵珩就挺好,跟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虽然没沈澈精明,但?品行不坏,对你也殷勤。”
贺羡棠叹口气?,怎么就不让她装傻混过去呢?
她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他好像喜欢我。”
Mia挑眉,一脸“你敢说我就敢信”的表情?。
“你别这样看我,真的,我以前眼里心里只?有沈澈一个人,哪里会想这么多?”贺羡棠仰头靠在座椅上,“你这个问题就像是,选我喜欢的,还是喜欢我的。我喜欢的,我已经?选过了,没成,而且短时间内我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至于喜欢我的……”
贺羡棠摇了下头:“这对赵珩来说不公平。”
Mia说:“他求之不得。”
“我还没想好。”贺羡棠心里乱糟糟的,“我……”
Mia劝她:“谈恋爱这种事多尝试几次就好了,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试试别的类型,说不定其实你也挺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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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最后一场音乐会,在香榭丽舍剧院举办,是钢琴与管弦乐团合作?的形式,六首曲子,贺羡棠弹其中一首圣桑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她较少开独奏会,一是没那么有事业心,二是此前几年她的精力大多放在沈澈身上,学着当合格的沈太太,必然要分?出时间陪他出现慈善晚宴或者各项会议。
结束后有在后台合影留念和签名的环节,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等彻底忙完,只?有赵珩还等在后台休息室,Mia和叶微早就溜了。
他抱着束花,用千日?红点缀的小雏菊,俏皮可?爱。贺羡棠很喜欢,说:“谢谢,很漂亮。”
赵珩说:“我今晚可?没睡着!”
贺羡棠往外走?,听见这话,笑了:“坏了,我是不是弹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