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那首啊。
“这几年你很少来听我的音乐会哎,所以你应该不知道,我一直拿这首当安可?曲。你总是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出差,没时间听?音乐会,也?没时间陪我,连过生日也没时间过。”
沈澈屏住呼吸,怕贺羡棠的声音在一息之间就溜走了。他能清晰地?听?到布料磨来磨去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想,她又?在玩袖子?。
“你是不是……”贺羡棠的声音低落下去,“还不喜欢我啊。”
“我们都已经结婚三年了,你还是不喜欢我。”
“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哪天你真的喜欢上我了,我再把这个礼物送给你吧!”贺羡棠轻声说,“沈澈,生日?快乐,我爱你。”
“我爱你,I love u,Je t'aime ,Ich liebe dich,Ti voglio bene。我不会说别的啦,就这样。记住我钟意你啊,祝你天天开心!”
“咚!”贺羡棠敲下钢琴C键,整段录音戛然而止。
喝完酒录的吧。沈澈嘴唇抖了下,想笑?,唇边晕开的却只有苦涩,那苦一蔓延到舌根,让沈澈想起?来有一年夏天,贺羡棠脾胃不调,找老中医开的药里有一味黄连,骗他尝过一口。
加了黄连煮的中药也?不过如此?了吧。
重新吐出一口气,因?为缺氧,四肢都酸涩而绵软。过了好?半晌沈澈才回过神,阔步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云上,整个人在心烦意乱间,被如巨浪般的无力感吞噬。
车重新开回医院,香港这么?小的地?方,今晚这一段路却格外长。
沈澈不知道贺羡棠当初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录下这张唱片,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让水岸销毁这张唱片。总是听?的人是无比遗恨且酸辛的。
他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贺羡棠了。
久到沈澈其实也?记不清楚,究竟在哪一刻心动,但如果仔细在回忆里挑挑拣拣,他记得贺羡棠说“喜欢”时,他加快的心跳。
他自负过头,总在回避,以为他是掌舵的那个人,以为他不需要掺杂着感情的婚姻。
所有对?贺羡棠的拒绝,都是他的自欺欺人。沈澈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虚伪和卑劣,他总是对?贺羡棠心狠,让贺羡棠心碎,以此?来警告自己,他根本不爱。
他是感情里的胆小鬼。
车重新停到住院楼楼下,沈澈三两步跑上二楼,站在贺羡棠病房前,要抬手敲门?时,却总算尝到近乡情怯的滋味。
贺羡棠那句“我不原谅”敲着他的骨膜。他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来挽留贺羡棠,用金钱、钻石、鲜花,贺羡棠从不缺。用一腔孤勇的真心,贺羡棠还稀罕他的真心吗?
这东西全看给谁,给一个不在乎的人,便一文不值。从前贺羡棠对?他是这样,现在他对?贺羡棠也?是这样。
手痴痴地?停在半空,忽然有护士期期艾艾地?叫他:“沈董。”
沈澈咬着腮边的软肉,扭头看她。小护士被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吓了一跳,缩缩脖子?,小声说:“贺小姐已经睡了。”
总不该打扰她休息。
沈澈“哦”了声,静静在门?前立了会儿,转身?往外走。
凌晨时分,黑夜无边无际。沈澈去医院外面的便利店买了盒烟,坐在车里抽。随便拿的,薄荷味,劲挺大,咬开爆珠,提神倒很不错。
一夜未眠,到天亮。八点多钟的时候,贺羡棠病房的窗帘紧闭。沈澈望着那扇窗,接到助理电话,公司有要事等他决断。
沈澈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把脸埋在掌心,深呼吸,搓了两下,最终还是驱车离开。
迈巴赫驶出住院区。二楼的那片窗帘“唰”地?打开,贺羡棠推开窗,冬季阳光凄凄惨惨,伴着鸟鸣与风声,落进室内。
第24章 第 24 章 “你看你也离婚了,我又……
冬季萧瑟, 香港接连几天降温,贺羡棠换了台不算张扬的代步车,往返于家和乐团, 彩排、练琴, 偶尔下班路上, 去甜品店买小蛋糕或者去花店买一束花,有时也被?朋友和同事叫出去吃饭, 离婚后的生活总算踏入正轨, 规律且乏味。
香港不大,贺羡棠和沈澈的交际圈高度重叠, 他们却没再碰过面。贺羡棠听过一个说法, 缘分?尽了的人, 就不会再见面。她觉得他们缘分?尽了。
去欧洲的前几天,贺羡棠和赵珩去音乐会, 黄金时代走?来的俄派大师,贺羡棠听的畅快,赵珩却有些兴致缺缺,他从?小就没什么艺术细胞, 再澎湃的钢琴曲都能当催眠曲听。结束后贺羡棠有些赧然,说:“你不喜欢的话, 不用勉强来陪我。”
“我觉得审美是可?以培养的, ”赵珩上车,在中控台拿瓶水,灌了两口才觉清醒些,“你说是吧?”
贺羡棠就点头。
Mia和贺少川约他们去吃饭,他们到时八点多,那两位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不大的圆桌,一个在最里头,一个在最外面,谁也不搭理谁,气?氛非常沉默。
这架势一看就是刚吵过架。贺羡棠坐下就一言不发地玩手指,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亲姐妹,她也不知道帮谁。赵珩坐贺少川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没一会儿侍应生来上菜,一盘烧鹅,Mia和贺少川夹同一块,谁也不让谁,最后Mia撂了筷子说:“不吃了!”
贺少川还挺美,夹走?那块烧鹅:“你不吃我吃。”
赵珩捂着嘴笑,贺羡棠揉着额角,不忍直视,听见他笑出声,拍了他一巴掌。
赵珩清清嗓子,咳了两声:“你这样都能有女朋友,凭什么我没有?”
贺少川叼着烧鹅,三下五除二吃干净了,一抹嘴说:“因为?你菜!”
Mia说:“他女朋友你们见过吗?”
赵珩一摊手,问贺少川:“你还有别的女朋友?不是我说你,大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我有个屁!”贺少川一口气?顺不过来,不上不下地卡在气?管里。
“一个混了英国、俄罗斯、法国和韩国四国血统的小模特儿哦。现在谁不知道你贺大少在追求人家!怎么不领出来给大家看看啊,听说才二十岁出头呢,年轻漂亮。没想到啊贺大少,老?牛吃嫩草,好这一口。”
MIa语速很快,贺羡棠顶着枪林弹雨,见缝插针地往嘴里塞东西,餐前水果是时令的葡萄柚,已经?剥好,微酸,贺羡棠不爱吃,往Mia嘴里塞了一瓣,她上下唇一碰,也被?酸到了:“这么难吃,这家餐厅怎么开下去的?”
贺少川终于得了个空隙插嘴:“说了多少次了我没追人家没追人家,是我助理追她!她误以为?是我,才出去乱说!你到底吃的哪门子飞醋!现在人俩都已经?谈上了!我还算半个媒人!”
Mia说:“鬼知道是不是你找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