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你最近是不是在人间看了太多话本子?这般故事都编得出?你怎么不觉得,可能是上一世她杀了我,取了我的青鱼石以涨道行呢?”

“这个嘛……”郁垒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深以为然,“也不是不可能。”他笃定广陵君的判断,自己定是飞花雪月的故事听多了,可也有些疑惑,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毕竟广陵君压度朔山几千年,日日与鬼在一处,必是冷脸黑面的。他想去找寻第三种可能,就偷偷打量着广陵君。

往日时常孤身立于度朔山顶的玄衣神君,背影从来落拓不羁,带着半分洒脱之气,半分与世不立之色,同如今柳树下站着这个公子,怎么瞧都不大一样。郁垒朝着广陵君的目光落处看去,刚好是那个小娘子和许公子。

他咂摸咂摸,哪有什么第三种可能?自己说的第一种可能绝对是真的!

因广陵君不单眼中含情望着小娘子,眉间似燃了一股醋意,还有那明显咬着后槽牙的模样,这不就是人间闹情绪的小夫妻嘛,那小娘子故意同旁人亲近,恼得她夫君抓耳挠腮地难受!

郁垒问道:“广陵君,那我们要如何取这青鱼石呢?”

“且想看看,她找这许宣到底想作甚。”青广陵冷哼一声,“若是她要蛊惑凡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杀她取石!”

字字掷地有声,单用耳朵听着这话,郁垒十分相信广陵君对这小娘子动了杀念。可他眼睛也在看啊,广陵君嘴上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是一把刀,可他说话时眸子是痴情!

还有……居然还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个……是要杀人?明明是要吃人吧!

郁垒的眼睛眉毛拧作一团,跟着广陵君一同在柳树下站了半晌。树上黄鹂聒噪地叫,他感觉听了一耳朵鸟毛,生怕黄鹂不小心掉下鸟屎来砸到主上。

他觉得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就建议道:“广陵君,既然要知晓这小娘子对许宣是否有企图,这样看是瞧不出的。不若,我们去李记生药铺里看。”

“去那?”青广陵不知道自己去那里能做些什么,可显然,他有此问,是想去的。

郁垒一板一眼道:“生药铺自是卖药抓药的,铺里主管都会瞧些小病,这样穷苦人家只消到此处买药,就省了给大夫的资费。”

“我该怎么装穷苦人?”青广陵看着身上的绣锦衣衫问。他想着是不是还需易容一番,或变个戏法,换个样貌。

“也有些病,不好去医馆的,也会来这里抓药。”

“什么病?”

“嗯……”郁垒想了想,胡诌道:“头疼脑热的小病,不足以去医馆的。”说完,他才要问广陵君妥不妥,只一抬头,见广陵君已经走出了几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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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的出现,意味着开始走《三言二拍》里“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的剧情了。这一段故事的前提是许宣是人,有凡人利来利往的贪念,原著中就是如此,这个人物在本书里是炮灰。请大家一定一定站稳白若月和青广陵的CP。

第28章 杏衫女子

西湖之滨,涌金门。

李记生药铺里,白若月与许宣聊着天。当她发现自己“恩怨未清”的缘由是一介凡人时,她已将“怨”舍去,只当自己欠这人“恩”。

白若月想知道自己这个恩人有何愿望,不论许宣是有冤家要复仇,还是有恩公要报答,只要是许宣想做但是能力不逮做不得的,她一定在不违反天条的情况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

若是直接问来,怕是会当成图谋不轨的歹人看待,白若月已经打定主意,总归自己要等司贤和安和回来,眼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就循序渐进,先同这个凡人交个朋友。慢慢去了解他的为人,他所需要的东西,然后予他,满足他,将这恩报了,自己也便能升仙了。

药铺里对外的那一道墙,是由整片草药抽屉组成,每一个抽屉上都写了几味药材的名字,抽屉里依次有几个格子,放置着不同的药材。许宣进了铺子,便道:“白姑娘等我一下,我找玉竹来。”说着,登着一条长凳,在草药格子里翻找着。

白若月站在柜台前,问道:“许公子是此间主管,可是懂得医术?”

许宣笑答:“略懂皮毛罢了,只是若有人来看个头疼脑热的风寒,我能号个脉,浅浅斟酌几味药罢了。或是有人需进补食疗,我也能给出一二建议,什么药材药性如何,该与什么东西同吃,又该忌口些什么。”

“如此,也是厉害了。”白若月说着:“我师兄乃是松鹤堂的大夫,我同他也学了些皮毛,回头我们可以一起探讨探讨。我最近看着一些前朝留下的古方,颇有些疑惑。我师兄出去寻药,刚好可以请教许公子一二。”

“白姑娘客套了,”许宣拿着一杆极小的黄铜秤,拨弄了些玉竹片放在上头,从凳子上迈步下来,“这实在是当不得一个‘请’字。松鹤堂乃是临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医馆,能在里面做大夫的,那可都是为达官显贵谋长寿的。我同姑娘请教才是。”

又道:“姑娘且看这玉竹,新到的,极是不错,用来煲汤,对女子最是滋补。”

白若月看着那已被切成片的玉竹,停顿了一刻。她要看那玉竹的根部长成什么样,这都切成片了,什么都瞧不出来了。可想着许宣毕竟是在这药铺里做生意的,自己不能劳人家折腾一回,就说:“麻烦这些帮我包起来,只是还有一件,需麻烦许公子。”

许宣:“但说无妨。”

“我还想要整个玉竹根茎,未切片的那种,不知这铺子里,有也没有?”

“哦,晓得。”许宣一听,还有生意来,笑着应道:“有人买这东西,今日煮汤,就用现成的片。若要囤一些放到家里,以便日后用来,都是买整根的。毕竟这味东西,时常会缺。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后头仓库去翻找。应是有的。”

白若月打量着李记生药铺,显然,这铺子后面的掌柜是姓李的,这许宣不过是给掌柜售卖药材看铺的人。若他乃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命格,也许蝇营狗苟一世,大抵就为了房屋两间、店铺一个,也未可知。

若是如此,报恩倒也简单,帮他赚些银钱便是。她转念又一想,自己于此间的花费,全是师兄司贤所赠,半分没有自己所得。自己使着也就罢了,怎好再拿着师兄的钱,去给外人花呢?她得尽快找些赚钱的门道,若是许宣的梦想只是些营生,她尽力而为便是。

思量间,就见那玄衣锦袍的神仙走了过来。昨夜里闹得不欢而散,怎么今日又遇见了?白若月左右看看,这临安城如此大,怎么偏自己在哪,他就在哪,此人定是来者不善。

白若月语气冷淡,还带着防备:“你怎么在这里?”

青广陵在看见白衣姑娘转身的一瞬,心上怦然一动,可见她眼神中的不安和防备时,又觉得心上一紧。他不急不慢地寻着那个许宣的身影,嘴上冷冷回道:“看病。”

外堂和仓库间的帘子被人打起,许宣从内走了出来,看着铺子里又来了两个客人,心里由衷一笑,想来今日生意不错。见那公子在同白姑娘聊天,便问:“两位可是认识?”

青广陵:“认识。”

白若月:“不认识。”

许宣看着貌美水灵如湖夏芙蓉的小娘子,又看着这气宇轩昂如松柏挺拔的公子,觉得两人甚是般配。这种般配,是从外貌到气韵的一致,两厢比较,看看这公子,再看看自己,明显,白姑娘是自己心泛春情所不能的。只好心底一声叹息,若自己也投胎得好,必能与这小娘子共成一段佳话,何来如此心上凄凉呢。

他努力拘出个笑来,“想来两位还是相识的。”

白若月说:“昨日夜里见过一面,有些过节,谈不上认识。”

这话青广陵很不爱听,什么是“一面”,什么是“过节”,什么是“不认识”?明明昨夜见面时,这姑娘也认出他来,不是么?青广陵看着许宣,嘴唇微动:“两回,青城山下,还见过一回。”

“你……”这人好生有毛病,第一回 是捉妖问话,第二回当自己是杀人凶手,还怀疑自己给他下了什么魅惑之蛊,如今是第三回,谁知他又要翻出什么花样来。

白若月想着,还是不要同他纠缠为好,没在理他,只问:“许公子,那玉竹可找到了?”

许宣掌中空空如也,“我没有找到。后头仓库里的阿翁许是出去打酒了,估摸一会儿也就回来了。姑娘可愿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