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对自己向来狠,如若有必要,他对别人也狠。
因为这十几年的生活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人会吃人,比野兽吃人更狠毒残酷。
边境向来有许多商人前往,或是前往塞外贩卖盐茶,或是向城中居民收购皮草,然而意外身死者不在少数,或是被强盗所杀,或是被官员暗中截取财物,林林总总的,楚渊一直在观察,从这些死者身上取下了不少路引。
路引上有生平年龄,籍贯住址,这些对他十分有用。
楚渊从中精挑细选,假充死者寄信,索取些物资,例如书籍纸笔,官府邸报,以及一切其他有用之物,例如成衣和金钱。
因为他在罪奴中离群索居,且总是灰头土脸,低着头干活,挨了罚也从不反抗,逆来顺受老实本分,也一副从不识字的模样,其他人高谈阔论从不避着他,楚渊也从中收集了许多信息,依照这些信息作出推论筹谋,等他准备妥当,烧毁自己的罪奴身契及一应证明之物后,他便可装扮一番,光明正大地离开。
不会有任何人将一个衣冠楚楚,读书识字的人与从前那个灰头土脸,愚昧顺从的罪奴联系起来。
楚渊在等,而最近正是深秋,天干物燥,风寒势大,他等待的机会很快便会到来。
他蛰伏了十四年之久,如今已然二十一,就在计划即将成功的前夕,遇到了这个从天而降,不知世事的仙人叶云洲。
楚渊忍不住想,叶云洲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在这个节骨眼?
莫非是上天发觉他的行动,要将他按死在这里,不许逃离?
毕竟,在他听过的民间传说中,仙人下凡历劫,个个都得历经苦难,在最后才能算功德圆满,返回仙庭。
假若他楚渊就是那个下凡历劫的仙人,此番想要脱离苦难,便是万万不可,必须留下受尽折磨,才能于死后回归原本身份。
因此,在他即将有把握顺利离开时,才会派下一个叶云洲,权作安抚,让他留下,安心忍受?
短短数息之内,楚渊已经思考良多,许多念头在他脑中转过,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副略带茫然的模样,微微垂着眼瞧叶云洲。
叶云洲在心里给自己鼓了许多劲,退怯了许多次,最终也下了决心。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他和楚渊弄过许多次,也不差这一回。
若是一般幻境阵法,他说不得还会拖上几回,待到后头才会狠狠心同意,但这个幻境并非叶云洲经历过的普通幻境,单单是瞧里头没有天地灵气这一点,就知必然十分凶险,须得尽早离开才行。
种种原因之下,叶云洲终于下定决心,他心绪复杂,也未曾注意到楚渊眼底闪过的流光。
嘴唇微动,叶云洲闭了闭眼睛,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依旧开了口:“我们……”
终了,他还是没说出“交媾”“交合”等词,换了一个听起来不甚露骨的:“……双修。”
楚渊只是试一试,并未想过叶云洲真的会说出口,心中也有些惊异,转而便化为了浓稠的独占欲。
天上的仙人初下凡尘,对世事尚且懵懂无知,极为容易诱骗。
楚渊眼眸暗沉,喉结微动,竟感到一丝干渴。
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正如街边乞丐拾到一颗夜光明珠,这宝物价值连城,精美万分,乞丐便会惶惑恐惧,一是不知该如何珍爱,怎样妥善藏起,二是怕宝物的真正主人寻上门来,继而夺取。
他僵在原地,没有动作,叶云洲却已经难得主动,脱了外袍。
叶云洲抿着唇,强行压了羞涩赧然,只是想着早开始早结束,尽快让楚渊恢复记忆,脱离此番幻境。
他拿了楚渊那等好处,此番如若见死不救,心下也过意不去,日后恐会滋生心魔。
所以这样做法,不仅是为了楚渊,更是为了自己。
他一向娇生惯养,也不知珍爱衣物,扯了腰带褪下外袍,任由其掉落在泥地上,染上脏污,很快只剩亵衣亵裤,他虽是下了决心,仍旧不肯把衣服脱完,那实在太过过线,他指尖颤了颤,止住了。
失去了一层一层外袍包裹后,他只着亵衣,在楚渊面前站着,耳根和脸颊俱已通红,声如蚊呐:“你……你弄吧……”
楚渊预想过许多种可能,没有一种是现在这般,这个看上去冷傲尊贵的仙人竟肯脱了衣裳让他亵弄,这般乖巧。
他虽不知自己是否就是那个历劫的仙人,却也不肯放这送上门的仙人走脱,手试探性地搭了叶云洲的后腰,对方虽细细颤抖了几下,却也没逃。
喉中干渴愈发浓厚,在边境的种种磨难中已然被磨砺地冷静深沉的楚渊竟也手忙脚乱起来,他引着叶云洲往前,将人引到床边坐下,叶云洲垂着头不肯抬起,却很配合。
楚渊看他如此怕羞,却也肯让自己弄,爱得都不知如何是好,猛然想起自己不久前不过草草洗浴,生怕弄污了这漂亮无暇的仙人,哑声开口:“你……你等我稍许,我去河边洗浴。”
难得的,他竟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叶云洲见不会立刻被弄,心下也有些放松,抬了头,看楚渊后退几步,随即从屋外抱些柴火进来,点燃了炉灶,他毫不吝惜,烧了许多,生怕屋外寒风冻着这从天而降的宝贝,本是他五日的用量,此刻却也尽数抱了进来,又往锅里倒了满满的水,向叶云洲看了看,露出一个笑,转身匆匆走了。
叶云洲不惧寒暑,也不知楚渊此番做是何用意,待一刻钟后,楚渊才回转,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此番将自己特地洗净,几乎搓下一层皮来,浑身湿意,也不敢靠近叶云洲,在火边烤了烤,待干燥后才走到叶云洲身边,拉了人的手,将人抱上腿坐着。
木床十分老旧,稍有动作便会嘎吱作响,楚渊把人抱了,床板便“嘎吱”一声。
他被这声音惊醒,发觉怀里的仙人和周遭的一切都不搭,恍如价值连城的珠玉落在泥土中,心下稍有一沉,连着便引出思绪。
假若他楚渊并非下凡历劫的仙人,只是一介普通凡人,叶云洲找错了呢?
都说仙人降世,当有异象,然而他楚渊出生之时却平平无奇,既无鲜花绽放,也无祥云溢彩,后来生长时,也无僧道点明,和传说中真正的仙人相比,他反倒更像是一个凡夫俗子。
叶云洲上来便唤他楚渊,或许是名字相同,致使寻错人了?
楚渊在两种可能性间摇摆不定,一会觉得叶云洲不会犯错,他楚渊便是历劫的仙人,也是叶云洲真正的伴侣;一会又觉得叶云洲初次下凡,犯些错误实属稀松平常,他楚渊不过是因为同名同姓,冒名顶替了真正历劫仙人的凡人。
他垂眸思忖,手上却环着叶云洲的腰,另一手缓缓搭了肩。
很快,楚渊便有了决断。
在他的认知中,从无退缩二字,历劫仙人也好,普通凡人也罢,他都不会放叶云洲走脱。若他是历劫仙人,那自然千好万好,若他是普通凡人,说不得就得用些非常手段将人困住。
楚渊头脑清明,修长的手指挑开叶云洲的前襟,触到里头如羊脂暖玉一般的肌肤,手腕轻轻一折,另一手扯开打结的布条,亵衣的前襟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