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占身体半倾向前:“你去毁了?那揽月宫,好不好?”
“这?我怎么可能做到!”祝丘齐退了?一步,满是惊慌。
“我教你呀。”
莫子占双眸深邃无光,有如摄人心魄的妖邪,在?蛊惑凡子,行诸般祸事?:“再说了?,钱琩方才肯定?也发现你了?,你要是不做点什么,说不定?会有祸事?临头哦。”
莫子占能发现祝丘齐,钱琩自然也能发现,只是他压根没把?这?人当?回事?。
凡人纵使知道仙门秘辛又如何?蝼蚁从身上攀爬而过,顶多只能勾起些许瘙痒。揽月宫在?龙盐村盘踞多年,多的是办法去整治这?些渺小的凡人。
祝丘齐:“你!”
“别你你你的,和揽月宫有仇怨的又不是我,愿意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祝丘齐死死咬住下唇,半晌才找回声音:“那……那我该怎么做?”
“唔……首先,你要去找那位在?你家中借宿的仙君。”
莫子占轻道:“你可能记不得他的模样,但衣裳总能认得吧,制式与我身上的有些像。”
“然后,你要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告诉他,多抹几把?眼泪,一定?要让他知道揽月宫不仅伤了?你,还威胁你的性命……要是能多带些人一块去闹就更好了?,你们可以说龙盐村遭此难,有揽月宫的错,要他们把?那别院拆了?,改为奉神祈福之所,你们既然叫龙盐村,自然是要敬奉天龙的……”
“万一仙君走后,揽月宫的人报复……不,惩戒我们,该怎么办?”祝丘齐害怕道。
“你都能想到的事?,仲吕仙君怎么会想不到,不用担心。”
莫子占的声音平缓,又与祝丘齐说了?许多细枝末节的安排,听得他甚为胆寒。
可最后他还是重重地?点了?头,一时鼓起勇气?,又问:“那我按照你说的办,你……你们会把?那些魔物全部杀干净吗?把?那些害了?村子,害了?……它?的魔。”
对着血泉魔物问这?问题,可还真是……莫子占抿着笑反问道:“如何杀干净?”
祝丘齐一愣:“哈?”
“你知道邪魔自何处来吗?”
“我……我不知道。”
“自人间来。”莫子占答道。
所以帝鸠才会造出血泉,才会要求众魔去杀戮,去制作苦难,好供养天地?魔性。
“诛魔乃易事?,不过一符一术,手起剑落。”他轻念着许听澜当?年说过的话,是那般的吓人。
“可野草春风吹又生,魔是人心所聚,凡人生生不息,魔便生生不已。”
“如何诛尽?”
祝丘齐难耐道:“那就可以放着不管吗?除魔不就是你们身为仙人的职责?”
莫子占闻言嗤笑了?声。
这?问题,他也问过许听澜。
“这?的人就不能少动点歪心思吗?但凡他们能亲善邻里,与人结好,少来点险恶算计,利欲熏心,魇魔也不会被喂养得这?么大,我也不会被它?弄伤。”
因莫子占说想掂量自己的斤两?,故而那一回他们同去秘境诛魔,许听澜并未插手。
由于「术方」还用得不够熟练,当?时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魇魔诛灭,且脚还被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要我说,冤有头债有主,明明该凡人自个努力去灭魔,怎么除魔就成修士的责任了??”
许听澜让莫子占坐到石台上,并未因他这?番溢于言表的埋怨而生恼,反倒颇为纡尊降贵地?半跪在?他跟前,扶起那受伤的腿,细细为其剔除魔息,以及治愈伤疤。
“仙者灵气?,亦从人间来。”
冰凉的指腹触在?他的小腿肚肉上,昏眩霎时一扫而空,整副心思都落在?那一处,又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热意,蔓上他脖颈,以及耳廓。
许听澜反问道:“为何修士陨落会被称作‘归凡尘’?”
“因为,”莫子占眨了?眨眼,答道,“仙本是人。”
仙门弟子中,除却少数修百年正道化为人形的妖灵,其余的,归根结底,本是凡人。
“但有本事?的修士就那些,魔却这?么多,还东躲西藏的,除不完的吧。”
许听澜颔首:“故而须让它?们惧。”
让诸多为恶的魔在?世间仅能畏首畏尾,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只能如阴沟里的蜚蠊,永远无法大张旗鼓地?行于人间。
得让它?们知道恶当?有恶报,
“是为震慑。”许听澜温声道。
他并不知晓,他说这?一句,连同着他跟前的小弟子,也被一同震慑了?。
想到这?,莫子占低笑了?一声,撂下一句“再说吧”,而后再没有理会祝丘齐,手中结印,一步步往那海上行去,补全他先前还未完成的护阵。
原本他还在?愁护阵该用什么来维系的灵力,现下倒正好。
不是想护龙盐村安宁么。
成全你。
黑蛟的妖丹应阵法显出微光,本该深邃而又危险的汪洋在?莫子占的脚下有如平川,月隐日升中,那被倾泻上一层暖色的黑石子没入奔流,自何处来,回何处去。
祝丘齐从前只见过揽月宫的修士,对这?群爱卖弄的“仙”,他总是畏有余而敬不足,总觉他们是镀上金身的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