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占明知故问:“为什么呀?”
许听澜瞧着自?家徒儿那满脸的坏心?思,难得没?纵容着人去回答,而是抬手弹了一下这家伙的额头。
莫子占被弹了脑袋也不生气,脸上反倒乐呵呵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师尊转身回房间,嘴上不带歇息道:“所以师尊是要管这事吗?”
“不想我管?”许听澜问。
确实是不想的,莫子占恨不得许听澜能离十方神宗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是他清楚,完全扔下不管是不可能的,别说?是许听澜了,就连莫子占自?己也做不到。不提代嵊、代舟这俩,现?今的十方神宗里,多的是诸如代飞迭、山药精之类对他满心?尊敬的小辈,怎么可能当真完全放任不管。
只?是回答“想”他又觉得别扭,所以沉默了片刻,他吐出来一句:“我连自?己的亲表弟亲表妹都不乐意保佑,更何况区区同门。”
听起来像是一句想置身事外的话?,可许听澜一下明白?过来,莫子占话?里的意思。
莫子占自?个倒不介意当狼心?狗肺的人,可是他担心?师尊没?那么喜欢狼心?狗肺的人。秉着这一点,他又道:“不过只?是不保佑而已,保护还?是可以的。”
“师尊,你?要好好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也要好好的。”
从前的事终究还?是成了一条扎在莫子占心?里的刺,以至于?无论什么事,他都想扯着许听澜强调,必须把?安危放到最前边。
毕竟,如果?放到现?在,莫子占可能连八十八日都等不了了。
“只?要能保证这个,别的……爱管就管。”莫子占把?头歪向别处,飞快道。
许听澜的视线就没?有从莫子占身上挪开,自?然能将他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心?下觉得自?家徒弟这口是心?非样很是有趣,脸上却不显露分毫,应道:“好。”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许听澜的房门前,莫子占自?己的屋子就在旁边,他正要乖乖拐弯回去,脚步却一下停住了。
被许听澜打了岔,莫子占把?衣裳窝的事给彻底忘掉了。
原本他还?想仗着许听澜没?了记忆,可以把?人领到闲置的空房间里去,反正许听澜自?己的屋子里也没?有多少摆件,和空房间的差别不大。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莫子占还?没?反应过来,许听澜就已经十分自?然地推开了房门,入目先是浮游在空气间的尘埃,而后?十分醒目的,是他床榻上那个用衣服搭出来的白?窝。样子看上去和他们在隐日原里看见的狐狸窝,只?差了一个长着龙角的布娃娃。
许听澜眉头微动,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后?猛扑过来的莫子占给一下捂住了眼睛。
“等等别说?话?,我想想怎么解释!”
罪魁祸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许听澜不由勾出笑意:“好。”
能有什么解释,总不能说?他是想给师尊收拾屋子,结果?把?他东西都倒腾出来,然后?不放回去吧,这能有人信吗?
莫子占捂着许听澜眼睛的手松了劲,喉咙微微发干,哑声道:“我之前太……所以……”
话?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他就先一步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上面做过的事儿,老实交代的勇气一瞬就见了底,脸上的红晕一路烧到了耳根,让他整个人像一只?熟透了的虾,让人看着觉得,只?差一个扒皮的动作,就可以将他拆吃入腹。
他越是这个样子,许听澜就越是不会饶过他:“说?清楚些?。”
“我……”莫子占两眼一闭,破罐子破摔地大声道:“算了,不想解释了,反正就是你?看见的这么一回事。”
“就是当时太想师尊了,所以搭了这么个小窝。”
老实说?怎么了,许听澜还?能罚他不成。
“有什么问题吗?”莫子占睁大眼,仰着下巴,完全就是一副理不直但气很壮的模样。
许听澜一直都怪喜欢看他这样的,好脾气地应道:“没?有问题。”
一口气丢掉自?己那本就存在感不强的羞耻心?后?,莫子占倏忽变得硬气了起来,心?想,反正都这样了,还?不如打蛇随棍上,一鼓作气地把?许听澜给办了。
尤其?是……师尊这么让着他,就会让他特别想得寸进尺。
在心?里悄悄把?责任都给推到许听澜身上,莫子占之前那些?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的念头全都被他给喂到了狗肚子里,反倒把?他那急色的本性给一下子捡了回来。
他磨了磨后?槽牙,凑上前去扯住许听澜的衣袖,确保对方没?办法逃跑,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师尊……其?实我后?来去问过千脉门的药童了。”
在离开灵宝集之前,莫子占寻过借口,独自?去探过。
许听澜一愣:“什么?”
“就是……修补经脉那事。”莫子占磕磕绊绊说?道。
若是此刻莫子占眼前有镜子,他就可以看见自?己的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
“药童和我说?了。”
行医之人面对一些?事总是要比寻常人少上一些?耻感,所以当时莫子占一问,那药童就干脆了断地答了,甚至答得非常具体,连其?原理都与莫子占细细分说?了起来。
而那法子不是别的,正是当年莫子占在玉河崖重伤后?,许听澜侵入他识海深处,供他采补的双修法。
当然了,说?是采补,只?要不出意外,被采补那人也不会有多大的损耗。而且,像莫子占这般长相,也不会有人觉得自?己被采补是件吃亏事。
几乎在那药童说?完的瞬间,莫子占就知道许听澜为何不愿意回答他了。
当时他性命垂危,宣心?又没?办法那么快赶来,所以许听澜才逼不得已如此行事。现?在他都不垂危了,就没?什么非要“大逆不道”的理由了。
许听澜一直在给他留退路,可是莫子占不需要退路,他是个实心?眼,从来就只?会一条路走到黑,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他也能不管不顾地跳下去。
听到这话?,许听澜几乎是下意识地推了半步,却被莫子占紧紧地攥住了衣袖。
莫子占仰着头,嫣然一笑,眸光比长廊灯火更为明媚,却只?独映着一人身影。
明明长着一张天真纯善的脸蛋,但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放肆,与……放浪。
“许听澜。”莫子占一点都不尊师重道地唤道。
“你?可以被我采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