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如漩涡之叶舟、如风中之烛火,非他能掌控。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纵容自己。
纵容自己不?去?取下徒儿戴在他头上的花环;纵容自己不?去?阻挠徒儿把位置挪得?离他越来越近;纵容自己没立即推开吻向自己的徒儿……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危险的。
可百般千种?,实难自禁。
以至于说是在周公池内自省,结果从始到终,都在满心?牵挂着自己的小徒弟。
“我确实……知错了。”许听?澜道。
“但没改。”
也改不?掉了。
许听?澜没有细说他在周公池境遇的打?算,但莫子占还是在这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听?明白了他当时?的兵荒马乱。
缺口 缺口
长久以来潜藏在莫子占心?底最深处的不安定在这一刻消弭, 只?剩下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他眼眶有点热,感觉到自?己又忍不住要掉眼泪了,一吸鼻子,努力?将眼泪给收回去。
他感觉最近在许听澜面前哭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都快成有事没?事就掉眼泪的哭包了, 明明他不是。
莫子占这头想要收住自?己的眼泪, 偏偏有的人一点都不想让他如愿。
许听澜用指节在莫子占的眼尾处轻轻刮了一下,头附在他的耳侧,轻声道:“哭一个。”
莫子占向来听师尊的话?, 话?音刚落,他那眼泪珠子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直接把?许听澜那停在他眼下的手给润湿了。
许听澜将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徒弟揽入怀, 仔细地哄道:“子占, 没?必要和我藏着情绪。”
“师尊……”
莫子占轻声唤着,回抱住眼前的人。
“嗯。”
莫子占用力?收紧胳膊, 像是恨不得能将自?己凿入眼前的躯体内。
“你?是我的。”
我的师尊, 我的小鱼, 我的先生……无论是我的什么都好,总之就是我的, 谁也别想去抢,我也不可能丢。
“嗯。”
所谓情感, 又岂是知错就能改的。所以正如许听澜所言,他没?改。
不仅仅是当时没?改, 现?今记忆重新找回来了,他也依旧没?有改换自?己的想法,相反更坚定了。
从前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许多安排是为了莫子占好,以为能借此护得莫子占周全, 以为莫子占能从前的阴翳,好好地享受这世间。
可结果?呢?
结果?是终究还?是算有遗策,他高估了自?己的克制,也低估了他在莫子占心?里的位置,以至于?到最后?,还?是让想要百般呵护的小弟子受了许多的伤。
这让他如何不自?责,如何不内疚。
那日在不周城,在魂火燃起的瞬间,许听澜其?实曾经有过一瞬的回魂。而当时他唯一所见的,是满身血污、气若游丝的莫子占,浑身狼狈得犹如昔时在大荒。
而他知道,当时莫子占身上的许多伤,其?实是他造成的。
且不仅如此,因为他,莫子占哪怕到了现?在,也还?是偶尔会被心?魔所困,成为一柄悬挂于?顶的尖刀。
这人居然还?傻乎乎地说?师尊从来没?有打过他,可不就是笨蛋么。
动不动就掉眼泪,这事儿本来就丢脸,师尊说?让他掉他就掉,更是把?他那向来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羞耻心?给烧了起来。
以至于?等他把?地上的书?册都给收拾妥帖,跟着师尊一块出门时,脸上还?是红的。
夜里的十方神宗更贴近莫子占记忆里的样子,一派星河璀璨。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这结界不太对劲了,这会儿看着,其?间怪异就更为明显了。
“这结界缺了口。”莫子占喃喃道。
非常不明显的缺口,要他来说?,不像是疏漏,更像是故意为之,与当初他在茶寮所见的有异曲同工之感。
只?是当时许听澜给支支吾吾设阵,是故意开的口子,那眼下十方神宗的这个又是为何?虽说?眼下五方魔君,只?剩相对平和的无霾还?在逍遥,但堂堂宗门结界,也不能如此掉以轻心?地对待吧。
且不说?魔本就是源源不断的,就算同为修士,这世上也有不少歪了心?思的邪道,留这样一个缺口,指不定会给宗门招来什么祸患。
“刘紫儿不是说?,这新阵是仲吕仙君主持着布下的吗?他总不至于?出这样的纰漏吧?”莫子占不解。
莫子占能看出来的怪异,许听澜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他稍稍蹙眉,应道:“不至于?。”
“会不会是太蔟仙君暗自?做了手脚?”莫子占猜测道。
毕竟宗门的结界并非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构建,指不定是某些?环节上出了错。
许听澜望向莫子占,语气听着半酸不苦:“你?好像……挺信任仲吕的。”
倒也算不上信任,甚至莫子占其?实一直不太喜欢顾相如,他总觉得这仙君比其?他人的说?教瘾都更为严重,还?是固执己见的那种,脾气暴躁吵不过就开始骂人,所以宗门里大多的人都怕他。
但无论怎么说?,先前的许多事上,顾相如确实有帮他的忙,且平日里也多以宗门为重,相比起来,还?是温以凡更值得去怀疑。
莫子占张开口刚想解释,但有一瞬琢磨过来了许听澜的语气,眼睛立即眯了起来,带着些?许狡黠地说?道:“师尊不高兴?”
许听澜很坦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