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谈起别人?不高兴?”十七道。
当然不高兴了。
莫子占用力地点头。
“那我呢?”十七动作强硬地钳住了莫子占的脖子,质问道,“我听你几次三番抱着?我说星玄仙尊的事,难道会高兴?”
“那又不是别人?!”莫子占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反驳。
说完,他心下一咯噔,对上十七沉静的视线,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莫子占也?没办法将其撤回?,只能硬着?头皮,低声给自己圆谎:“那是我师尊……师长如父,不能算别人?的。”
说完,连莫子占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离谱。
要是他真的把师尊视作生父,可能还能理直气壮些,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心思老不纯净了。
“行,那就?不算。”十七应道。
莫子占看不见十七的表情,光是听声音也?听不出个具体的情绪。心里?不上不下的,猜测着?先生会不会又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许听澜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通透明事理,莫子占从来不觉得他会和自己一样,有那种凡人?家家困于情爱时的别扭情绪。而且在莫子占的认知里?,十七和许听澜完完全全就?是同一个人?,哪里?会想到有人?居然还能吃自己的干醋。
他想起三天前十七与?自己的那一场争吵,他当时只以为?是先生太过规行矩步,所以才会对他那些离经叛道的发言那般生气,现在看来,说不准,还掺杂了一些别的原因。
他说不清楚自己具体的情绪。说讶异,必定是有的,还有的就?是……非常不合时宜的高兴。
许听澜这?样的人?,得多喜欢我才会去在乎那种事呀。
当然在这?节骨眼上,他要是敢为?此笑出来,估计讨不到好下场,只能把那欣喜强行忍下。
他向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卖乖手段。莫子占祭出杀手锏,软着?声道:“先生,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说完还不忘拿鼻子在十七的脖侧来回?蹭,宛若一只翻开肚皮讨主人?欢心的小动物。
基本上只要他这?么稍微示弱一下,师尊就?拿他没辙了。
莫子占是对的,就?这?么一下,十七就?松开了对他的束缚。
十七虽然面上还是冷冰冰的,但还是任由莫子占借着?姿势不舒服的理由,引着?他也?一并坐到床边,腿一开,直接跨坐到他身上,然后跟扎了营似的,赖着?人?就?不愿意挪开了。
经过这?么一来一回?的打岔,莫子占已经掉不出眼泪了,甚至被蒙上了一丝丝不能道出的甜。
只不过,今日得知的事实?在是太苦,混杂入那一缕甜腻,练就?了一汪酸涩的杂陈。
他喉鼻皆贴着?十七,对方的气息充盈着?他的全身,带着?长期为?他煎药留下的苦意,以及十七身上固有的那股仿若融雪的味道。这?是最为?令他沉醉的气息,一时间,他不再甘心仅仅是抱着?了,唇自觉地贴上十七脖侧的脉搏,迷茫地呢喃道:“先生……我之前听支支吾吾说,你会不记得以前的事,是因为?丢失了一魂。”
因为?细碎的痒意,十七下意识躲了一下,但又很快定住了身,好让莫子占能放肆□□,并应道:“嗯。”
“会疼吗?”莫子占张嘴轻轻咬了一下,只在这?干净的脖子上落下一个水印。
而后扶着?十七的肩,撑起身,带着?郑重与?严肃,与?之四目相对。
“丢失一魂……是什么样的感觉。”
五感 五感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 莫子占心底还有另外一问。
少了一魄……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十?七没有立即开?口回答他,他就只好?自己掏空了脑袋去?摸索答案。手搭在十?七的肩上,尽力?让自己能够撑起身,自然而然地将唇贴上这人的额头, 同时手转而揽住了十?七的脖子, 又再次开?口问道:“头会觉得?疼吗?”
自从?支支吾吾与莫子占透露许听?澜神?魂的事后, 他就去?仔细查了许多相关的典籍,所以他其实是知道一点的。
奭灵即觉魂,主?宰着意识, 司掌着记忆。奭灵有缺的人,轻则会有心神?俱裂之感,重则会患上离魂症, 整个人变得?痴傻, 不能语。
而失去?臭肺魄则会五感有遗憾,对于世间?的感知会变得?极为迟钝。
莫子占有时确实跟野兽没有太大的区别, 吻到哪里, 就会忍不住咬到哪里。他不自觉地张在嘴, 犹如圈下领地一般,又在其上落下一个水印。
被剥夺的五感中, 第?一感,是触觉。
修士与凡人有异, 这种剥夺并非完全的剥夺,代嵊也不希望这会影响到许听?澜的正常修行。
所以许听?澜相较于常人, 只是彻骨的寒变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冷,能灼伤人的热变成了不足挂齿的暖,包括许多深入骨髓的疼痛,他也仅仅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 知道自己是在痛。
或许正是在与这种剥夺较劲,许听?澜从?前在藏岁小筑总喜欢像凡人一样,披上衣物点起火炉来御寒,从?而寻求那一点微弱却又真实的触感,哪怕大多数时候,其实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这个细节莫子占明明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却从?未深思师尊为何如此。
额头上的皮肤说不上有多敏感,可是莫子占的双唇触在其上,却无端让十?七难耐。他不自觉地抚上莫子占的背,好?将他的身子托稳。
心想直接骗说没有,这人必定?是不会信的,最后只能照实地说:“最开?始会有,但现在已经极少了。”
在云璃城刚醒来那几天,无疑是十?七最痛苦的时候。遍布全身的烧痕仿佛其上还有未曾烧尽的烈焰,而因为缺少奭灵而带来的失魂阵,确确实实给十?七带来自经脉深处升起的痛楚。
只是自身的妖血过于强大,在魏老的帮助下,渐渐平稳了下来,元神?得?到支撑,就很少再会体会到那些感官上的疼痛了。
然而不知自己来处的感觉空得?可怕,宛若孤舟独行江海,飘忽不定?的心慌比实际的撕裂更为磨人,直到他救下了莫子占,哪怕样子看着陌生,哪怕对方因伤陷入沉眠而无法与他说话,他也好?似忽然着了岸,心底一瞬只剩下了许久未有的安定?感。
从?前不知这种安定?感究竟从?何而来,可现下却有了许多头绪。
十?七的如实交代并没有得?到莫子占的轻饶。
莫子占腰往下塌,重新坐在十?七的大腿上,伸着脖子去?吻那近在咫尺的左眼。
他俯身向前,正正吻在了那颗他自以为只有他发?现的小痣上,甚至忘情地探出一点舌尖,在其上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