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夜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焦躁。

他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灼烫了指尖,他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厚厚一沓照片和报告。

照片里,是林雾眠在花店忙碌的身影,在书店看书的样子,和一个气质温文的男人站在工作室门口浅谈的画面……

他看到她对别人笑,虽然那笑容很浅,却真实。

他看到有人用欣赏的目光追随她。他看到她的生活正在稳步向前,充满着他从未给予过的、简单却温暖的希望。

恐慌和嫉妒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无法忍受,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如今竟能如此平静地将他摒除在外,甚至允许另一个人靠近。

他猛地抓起内线电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张律师,我名下的资产明细整理好了吗?还有,立刻去办,将我个人持有的那几套公寓,以及谢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过户到林雾眠名下。”

电话那头的张律师显然愣住了:“谢总,这……股份过户需要董事会决议,而且百分之二是不是……”

“按我说的做!”谢凛夜低吼,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焦躁,“立刻!马上!”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重新与她产生联结的方式。

他甚至可悲地幻想过,她收到这些时,会不会有一丝动摇。

几天后,张律师再次走进总裁办公室,将几个文件夹放在桌上,神色尴尬。

“谢总……林小姐她……她把所有过户文件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张律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凛夜的脸色,“包括公寓的钥匙和门卡。她说……谢谢您的好意,但她不需要。”

谢凛夜盯着那些被退回的文件,目光沉沉。

她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产业,不要他所能给予的一切物质。她只是单纯地、彻底地,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彻底冲垮了他最后的镇定。

他猛地一挥手臂,将桌上所有的文件、相框、昂贵的钢笔尽数扫落在地,发出令人心惊的碎裂声响。

外面的秘书处噤若寒蝉。

谢凛夜胸口剧烈起伏,眼底布满血丝,那里面翻滚着痛苦、不甘、恐慌,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他失去她了。

这个念头,此刻才如此清晰而残忍地烙在他的脑海中。

而他,甚至连乞求原谅的资格,都被她彻底剥夺了。

第二十章

深秋的墓园,笼罩在一片萧瑟的灰蒙之中。

谢凛夜独自站在一方洁净的墓碑前。

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温婉,与林雾眠有七分相似,只是命运在她脸上刻下了过多的愁苦与疲惫。

这是林雾眠母亲的安息之地。

谢凛夜身形依旧挺拔,却难掩由内而外的颓唐。

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红血丝与青黑。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四个小时,从午后等到日头西斜,寒意顺着裤管一点点爬升,冻结了他的四肢,却远不及他心头的万分之一冷。

他知道,这是她每月必定会来的日子。

以前,她总是偷偷来,怕被林家发现,更怕给他添麻烦。

那时他偶尔知晓,会派司机送她,却从未想过陪她一同前来。如今,他只能守在她母亲坟前,赌这最后一面。

时间在冰冷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就在他几乎以为又一次徒劳,心脏被绝望彻底浸透时,小径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那个他刻入骨髓的身影。

她看到了他,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那双曾经盛满对他爱慕与星光的眼睛,此刻无波无澜。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如同看见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然后便径直走向墓碑,俯身,轻轻将雏菊放在母亲照片前。

“妈,我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天气变冷了,您要记得添衣服。”

她拿出软布,细细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动作轻柔而专注。

完全无视了身后的男人。

谢凛夜喉咙梗塞,胸腔里翻涌着剧痛和恐慌。他上前一步,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眠眠……”

林雾眠擦拭墓碑的动作没有停下,仿佛没有听见。

“眠眠!”他加重了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的颤音,“我知道……我都知道了……那些事全都是林晚烟他们做的……”

“我知道你知道了。”林雾眠终于直起身,转过来,平静地打断他,“新闻闹得那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难。”

他准备好的所有忏悔、所有解释,瞬间被堵在喉咙里,噎得他心脏生疼。

他慌忙将那个丝绒盒子递过去,钻石的光芒刺痛了人的眼睛。

“你看……这是我去定做的戒指……我……”他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证明什么,“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错得离谱……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眠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用我的下半辈子弥补……”

他几乎是哽咽着,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那双曾经只会盛满冷漠和命令的眼睛,此刻被泪水模糊,充满了卑微和绝望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