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活该,他因一时伤心而赶走了她,如果作出浑然不知的样子,享受着她谁都可以分发的好意,其实也会很幸福的吧。

“…学长?”

看吧,他居然在这里听到安宁的声音,都出现幻觉了,她不去搭理新的玩物,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尽管如此,林遇不想露怯,他抑制住要哭的冲动,一点都不放声。

“学长。”

怎么会。

声音越来越近,这让林遇有点无措,他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做些什么。

直到一个人来到他旁边,紧靠着他坐下,有了热源,稍微擦过去一点点衣服布料,他才彻底确认这不是听错了,也不是幻觉。

她还在这里。

上一次林遇朝她闹了不小的脾气,还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两个人之间产生了隔阂,这让她的语气明显比之前客气兼小心翼翼,安宁背着一只林遇见过无数次的帆布包,轻声问他:“怎么又哭了,有谁惹你伤心了吗?”

谁允许她对自己这么客气,他们是陌生人吗?安宁的态度让林遇不开心,不过他总是不开心的。

“你。”

世界上能如此牵动他情绪的人早就不在了,只剩他旁边的这个人,所以除了她能气他伤他,就没有谁能够了。

“我?……我明白了,学长还是不想见我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想象力,擅自就替别人编好了内心的想法,也不见得她以前这么知分寸懂礼仪,说拉开距离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安宁站起身,往台阶下迈步,没迈出去。

只见林遇低着颗头,一只手扯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在安宁不解的目光中,林遇不再饮恨吞声,而是如实把心里苦藏已久的想法吐个一干二净:“花心的你,忽略我的你,对谁都一样的你,说好要追求我却不再有一点动作的你,哪种说法都成立,很难理解吗?”

应是苦涩的怨言恨语,但若肯细听,能从里面嚼出丝丝绵绵的情意。

“是因为那天你看到了我给那个男生说了手机号码,所以才怨我的吗?”安宁问。

是,但也不完全是。

所以林遇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的委屈不是一朝一夕的,只要安宁的目光没停留在自己身上,只要他一天没有见到她,只要他有一刻以为她不在意他,他就会委屈。

“是我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林遇憋闷着没说话,他冷哼一声不肯看她,意思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安宁叹息一声,她重新坐回他身边,执起他的手拍拍以示安慰:“是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他都亲眼见过的,林遇盯着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觉得它温暖又可恨。

“我给他的是假号码。”

那时的安宁正好上完案例研习课,课堂上老师为同学展开讲了一个发生在年轻人身上的悲剧,路人男子向年轻女孩索要联系方式不成,联合其朋友将其当街暴打致被害人重伤,她至今都躺在 icu 里昏迷不醒。

安宁谨慎,那个男生被拒绝后依然执着,由此她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就向他随口胡诌了一个假号码。

“你就是离得太远了,要是离得再近些,你就能听出来那个号码是假的。”这个人就是吃醋了,那她不妨趁这个机会,再大胆一点。安宁把林遇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又变回那个油嘴滑舌的人,“毕竟,我的号码,你不是不知道,对吗?”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骂了我一顿就走,还把我删掉了,所以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学长的错?”

“……”

手心里的脸颊肉有水那么软,脂那么滑,静默了一瞬,林遇连哭都忘记了,看着手中那张清丽的脸,在耳热的同时,他觉得比起她的淡定,自己简直表现得笨蛋傻瓜一样。

他有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常住。

不过一个问题解决了,还有另一个问题,他可还没忘记。

出于转移话题以及质问的目的,借着黑夜对脸红的掩饰,林遇冷硬开口:“那你还出来参加联谊会,看来你也没有多在乎,有我没我对你来说都一样。”

“什么联谊会?”

“他回宿舍时说的,你要怎么解释。”林遇心里的仇恨复活,并逐渐扩张规模。

“他?”

安宁费力地思索了一会儿,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终于,她在脑海中揪出了那个在今天与她和林遇同时有过联系的人。

她好像是撞见了林遇的舍友,不过。

“啊,学长出来玩吗?”

“对啊对啊,听说这儿有个联谊会,凑个热闹。”

“这样,那个……我想请问一下,林遇他,还是不肯听任何关于我的事情吗?”

“要听实话吗?”

“不用了,我想我已经猜到实话是什么了,还请学长帮我把书还给他吧,他那天忘带了。”

“这个可以,哎?你也是来参加联谊会吗?”

“哦我吗,我们有个比赛下个周要开始了,但是研讨室有人占了,一时间也借不到教室,所以就在这附近找了个餐厅讨论,那儿,气球旁边那个餐厅。”

“这样啊……”

“是这样,那学长我就不打扰先回餐厅了,嗯?学长刚来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