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遇难以呼吸,他憋闷极了,甚至生起无边的气,他气自己怎么就可以被她影响心情,他已经好久不能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了,他气安宁的时间怎么就这样宝贵,气她怎么可以不遵守她亲口许下的承诺,说好了要拿出诚意去打动他,诚意呢?

话都不跟他说几句,甚至都看不见他,就这还好意思讲诚意,她就不怕他关上这扇门。

果然,她们女人就是这样,林遇缩在被子里抹眼角。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允许这场实验进行下去,他就应该删掉她,拒绝个彻底,不让这个人有可乘之机。

林遇点进好友的界面,看着那个红键,半天过去,他没能下得去手。

才不是舍不得,只是理智告诉他事情未必是他想象中那样,安宁可能是真的很累了,累到超负荷,累到没精力,累到能忘记林遇这个人,他又何必苛求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调理好心态,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状态才对。

跟从前没什么两样,林遇认真上课,课后一个人去图书馆静心学习,生活恢复如初,照常进行,他完全可以做到不去想那个可恶的,不守信用的人,他甚至忘了她的名字,不,他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记性差这方面他可以比‘那个谁来着’更成功。

白天,您的好友 Serene 发来了一条消息。

林遇拿起手机冷笑,笑‘那个谁来着’还知道给他发消息,他都要以为她失忆了。

Serene:学长,一会儿我跑八百哦,要不要来看?

为了不显得自己有多上赶着,过了五分钟林遇才回复过去,带着报复和怨恨的意味。

不遇:凭什么?在你眼里看来我的时间很充裕?

就准她一个人忙,不准他林遇忙吗?

Serene:好吧

林遇等了一会儿,再没等到她的消息,‘那个谁来着’没像以前那样油嘴滑舌地说什么‘去嘛去嘛想在终点线看到学长的脸’,她一点下文都无。

仿佛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他们两个的事也就这样算了。

好吧?什么叫好吧?

手里的笔被林遇卡池一声掰成两截。

她就这样不想让自己出现吗,连多说一句都不肯,由此可得她根本就不是诚心想让他去的,她就是客气客气,那太好了,他偏不遂她的愿,偏要走过去碍她的眼。

林遇换了身衣服,冷着脸来到了女子八百米决赛的现场。

跟‘那个谁来着’学的,他来得巧,到达操场时正好赶上比赛开始。

林遇想临近比赛了她才发出邀请,万一他有点事就得错过,她真的就是客气几句,所以她想叫谁来看?

人没有特异功能,单靠人自己不会对环境温度造成太多影响,但灵异事件发生,林遇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夸张的冷战,《出溜进科学》能拍一百集。

校园广播播放着致运动员的一封信,满操场全是给运动员呐喊助威的声音,在嘈杂中,他很快锁定了那个可恶的身影。

从前就能看出来,‘那个谁来着’的腿脚不是一般的快,场上一共八个人她能跑在第一位,与参赛的体育生并驾齐驱。

跟要狙了她似的,林遇的视线紧密追踪那个远处移动的身影,他面色不悦地往终点处走去,低调站在人群后,跟其他人一起做比赛的旁观者。

第一圈,打头的两个人是不分伯仲的,四百米一过,林遇发现‘那个谁来着’用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腰,这不是正常跑步该有的姿势。

安宁腰疼。

她扶着腰越跑越远,距离太过遥远,林遇看不清楚她具体的状况,但他知道她现在绝对不好受,不然也不会收敛了步子,被一个又一个人落在身后。

她渐渐来到了第四位。

最后一百米,林遇穿过人群,焦心地走得更近,他终于能看清她差到不行的脸色,同行人的脸颊都泛红,唯独她苍白的不像话,这证实了他的猜想。

安宁一定是相当不痛快,林遇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他也紧跟着她不痛快,不是因为被调戏,也不是因为被忽视,他早就把来之前的怨恨抛于脑后了。

处在中游的安宁偏头瞄了一眼,正好对上林遇的视线,她招招手,露出潇洒的笑容,而后目视前方冲刺起来。

与此同时,林遇也避开眼前的围观人群,向跑道终点走去。

过线的安宁卸了劲,惯性让她冲出去五六米,在彻底停住之前,她还被脚下鼓鼓囊囊的塑胶跑道绊了个跟头,但并没有倒在地上,因为有人提前张开手臂接住了她。

怀里的人气息不太稳,为了不妨碍跑道的布置,林遇带着她去草坪找裁判确认成绩,抱怨消逝,余下的只有不忍,偏偏这人还不把身体当回事,她是真的跟她自己有仇吗?

林遇略带责备地问她:“难受还跑?”

“一开始想着干脆老太太遛弯算了,结果学长在这儿,我就想发挥好一点。”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炽阳同化了她的眼眸,里面摇晃着滚沸热情的水,林遇的心都差点被这份情所灼伤,此时他才彻底打消了顾虑,面前的人对自己分明是有意的。

安宁有虏获人心的能力,半年多的相处中,她早就悄无声息地把这份能动人肺腑的悸动传染在他身上,此时此刻,林遇的心也随之颤抖,自操场离开后,他道了声得罪,弯腰抱起她向医务室走去。

他们在路上得空聊了几句,林遇知道了两件事:

一是安宁最近确实忙地昏天黑地,小组作业、学生会任务和比赛同时挤在了一块,她不是玩腻了,就是单纯的劳于奔波,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二是最近春季体测,安宁每次在回宿舍的路上都会顺手接个体测代跑,但昨天她在代跑时被侧边人冲撞了,腰是倒地时伤到的。

原来她是因为拿不准能跑出什么样的成绩,所以才没坚持让他来观摩。

林遇的心情从谷底返回到云霄上。

“疼吗。”安宁在床上为后腰贴膏药,他背对着她问道。

“疼得很。”

“下次不要这么造作自己的身体。”

“不要。”

听到床上的人说了什么之后,林遇微微回头瞪了她一眼,但是被瞪的人一点都不心虚,甚至更理直气壮起来:“我只是觉得被你抱着的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