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芳笑道,“你又没有艺术头脑,我能指望你什么?”

“阿薇知道您疼她,特意选了礼物。”席聿宁主动捧来盒子打开,“您一定喜欢。”

沈澜芳打量一晌,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前阵子我和马太太饮茶,她说家里有支珍藏的青花梅瓶,也是明代的,我当时见了十分喜欢,没想到你们竟和我心有灵犀了。”又笑道,“这种玉壶春瓶最适合做花器,配浓艳或素淡的花都是极合适的。”

何圣薇心下思量,没想到何启弘准备的瓷瓶竟如此合沈澜芳的喜好,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

“妈,您不是说新作了画,我等不及想欣赏。”

婆媳二人手挽手,亲热地进了画室。

“昨日屋后的梅花开了,我一时兴起,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好?”

沈澜芳话说得谦虚,但她自幼师从岭南工笔画大师,主攻花鸟景物,何圣薇哪里敢班门弄斧,细细看来,不由点头称赞。

工笔是国画的一种技法,注重工整细致,精雕细琢,对染色很有要求。沈澜芳所画梅花,构图凝练,线条细腻,枝条交错有致,花朵轻盈飘逸,透出一股清冷又生动的意境,足以见其功力。

“您的笔力又精益了。下次基金会的慈善拍卖,如果能展示这件作品,肯定会轰动全场。”

“属你嘴甜,不过是打发时间,图个心静罢了。”

这会儿席聿宁也走过来闲谈。沈澜芳说,“阿旭也快到了,说会带着女朋友一起。”

沈澜芳和林姨口中的“阿旭”、“沈少爷”,是沈澜芳的内侄,席聿宁的表弟,沈江旭。日前在越州著名的律师行做事务律师。

“阿旭交女朋友了?”席聿宁微诧,继而又笑道,“也对,他只比我小三岁,早该拍拖了。”

林姨走过来通传,“沈少爷和靳小姐到了。”

三人走到客厅,沈江旭正从门里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杏核般的眸子,柳叶般的身段,柔软的黑色长发垂至肩下,透着一股子清秀灵动。

何圣薇和沈江旭见过几次。这位笔挺清俊的青年,越州大学法学院毕业,自带一股凛然的书卷气,眉眼和席聿宁有几分相似,不过一个趋于内敛,一个隐有锋芒。

“姑妈,”沈江旭将礼物递给林姨,又向席聿宁和何圣薇打招呼,“表哥,表嫂。”

“这位小姐是谁?”沈澜芳笑眯眯地看向他身后的女孩,“还不向我们介绍?”

“这是靳瑶,”沈江旭有些羞涩,“我的女朋友。”

“姑妈,表哥,表嫂。”靳瑶看着十分年轻,似乎刚步出校门,举止有些拘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别站着了,快进来坐。”

林姨又道,“菜已经准备好了。”

沈澜芳点头,“平日里你们这些孩子都忙,今日过节,好容易聚到一起。”

点心热菜汤水陆续摆上,大家边吃边聊。

沈江旭坐在靳瑶旁边,知她初次登门未免腼腆,照顾得殷勤体贴,在旁人看来感情很好。

沈澜芳问,“靳小姐看着年纪很轻,是在哪里做事?”

靳瑶停下筷子,很有礼貌地回答,“我还在念书,明年就毕业了。”

沈江旭接下话茬,“阿瑶在美术学院,学习油画。”又对靳瑶说,“姑妈精通国画,可是大师的关门弟子。”

靳瑶虽然年轻,但很有眼色,立马说,“我要向姑妈多请教。”

“阿旭,你少奉承我了,人家小姐是学油画的,我可一窍不通。”

何圣薇没有多言,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靓汤上,不多会儿就见了底。她略一思量,觉得众人面前还是矜持些好,遂放下碗。没想到席聿宁主动拿过去替她添满,低声笑道,“难得见你这么好胃口,等下我去跟厨房要了配方,回去叫莲姐学学。”

何圣薇眼尾挑起,“专心吃你的饭,理我做什么?”

她余光所及,见靳瑶正在看她,眼神带一点好奇,见她发觉,赶忙收回目光,脸颊添了一抹薄红。

倒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何圣薇想。

这边席聿宁对沈江旭说,“阿旭,有没有考虑来明堃帮忙?”

沈江旭自是明白席聿宁的意思。偌大一个明堃,看似风平浪静井然有序,暗地里也藏了不少不可告人的心思。何况席聿宁和沈江旭自幼便关系亲密,多一个自家人在,总归没有坏处。

不过沈江旭硕士毕业才三年,刚刚结束实习期不久,还想在外历练一番,遂回答:“我现在实操经验不足,不过师父待我很好,很愿意教我东西,我想多积累些经验,日后也能更好做事。”

席聿宁点头赞同,表示不必操之过急。

吃过饭,众人围在一起叙话。靳瑶因是第一次见面,沈澜芳怕冷落了她,亲切地和她多聊了几句。

佣人捧了陈皮山楂茶和水果以解腻。席聿宁探过身,拿起一个饱满圆润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开皮。

他的手生得十分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剥橘子的动作,看着像道风景。

引得何圣薇侧目。

这样漂亮的手指,几个小时之前,曾恶劣地探入她的身体,搅出了一汪泽国。

更恶劣的是,他把湿漉漉的手指抵在她唇上,暧昧地摩挲着她的牙关,轻声诱哄。

“乖,嘴张开。”

害她重新涂了一遍口红。

回忆中止,何圣薇的目光停留在席聿宁的手上。

右手食指指节依稀可见一圈整齐的牙印。

这是她对罪魁祸首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