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
“久居封地,此番回京,想必水土有所不适,京中春寒料峭,皇叔还需多加保重才是。”
他不仅将昭王话里的刺原封不动地挡了回去,强调了自己臣子的本分和皇帝的聪慧勤勉,更直接点出昭王是客,是水土不服的外来者,需要保重,暗示其不该插手京中事务。
昭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压不住。他干笑一声:“殿下说的是。本王这把老骨头,确实比不得殿下年轻力壮,是该好好保重。”
荣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笑容更加甜美,试图缓和气氛:“父王只是关心表哥。表哥肩负社稷重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理万机,荣华看在眼里,也甚是心疼呢。”
她语气亲昵,眼神更是充满了真诚的关切,仿佛真是一个心疼兄长的好妹妹。
然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词,在她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微妙的,引人遐想的意味。
萧衍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荣华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完美表象。
“郡主言重了。”萧衍的声音依旧冷淡:
“本王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郡主远道而来,还是多在京中看看风华,与同龄贵女们叙叙旧为好。朝堂之事,自有本王与诸位大臣料理。”
他再次明确地暗示她该去享受闺阁生活,而非涉足朝政。
荣华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她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仪态,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表哥教训的是,是荣华多嘴了。只是想着表哥辛苦,想为表哥分忧一二,既然表哥不喜,荣华便不多说了。”
“郡主有心了。”萧衍微微颔首,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机锋:
“本王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皇叔,郡主,请自便。”他不再给两人纠缠的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
“殿下请便。”昭王沉声道,脸上已无半分笑意。
“表哥慢走。”荣华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目送着萧衍挺拔冷峻的背影远去,直到他消失在宫道尽头。
宫道上只剩下昭王父女二人。
荣华脸上那明媚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她冷哼一声,声音不复之前的清越,带着一丝尖锐:
“好一个油盐不进的摄政王!果然如传闻般冷硬如铁!”
昭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萧衍消失的方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忌惮:“看到了?这就是萧衍!目中无人,狂妄至极!连本王这个皇叔都不放在眼里!想靠你这张脸轻易拿下他?哼,难!”
荣华闻言,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扬起下巴,如同高傲的凤凰,眼中燃烧起更强烈的征服欲:“难?父王,这才有趣,不是吗?越是冷硬的铁,越需要烈火烧熔!越是难以驯服的鹰,折断了翅膀才更痛快!”
她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精明的光芒:
“他今日能对我如此冷淡,恰恰说明他身边无人能近其身。这正是我的机会!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总有一日,我要让他心甘情愿,成为我裙下之臣!为我所用!”
她转身,裙裾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声音带着决绝:“回府!这盘棋,我荣华…奉陪到底!”
宫墙的阴影投下,将这对父女的身影笼罩,如同蛰伏的毒蛇,只待时机,便要亮出致命的獠牙。
而远处,萧衍的身影已消失在太后宫门内。
第101章 摄政王的警告
太后寝宫内,药香浮沉,帘幕低垂。殿内静得落针可闻,侍立的宫人个个屏息垂首,如同泥塑木雕。
殿门无声开启,一道玄色身影踏入,没有通传,没有行礼。
萧衍,当朝摄政王,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孤狼,径直步入这大梁最尊贵的妇人的宫室。
他的目光甚至未曾掠过凤榻,冰冷如实质的视线扫过殿内,所及之处,宫人们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
“退下。”
两个字,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冷硬,不容置疑。
宫人们如蒙大赦,瞬间化作无声的影子,悄然退去。
直到此时,萧衍才将目光投向凤榻。
那里,赵太后半倚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病容与倦怠,眼神却锐利如针,紧紧钉在萧衍身上,蕴含着被冒犯的怒意。
萧衍视若无睹。
他径直走到离凤榻五步之遥的一张紫檀木椅前,撩袍落座。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反客为主的漠然。他坐得笔直,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如同覆着一层寒霜的玉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赵太后捏着锦帕的手指骤然收紧,胸膛微微起伏,强压着怒火,声音刻意放得缓慢而低沉,带着皇太后的威仪:
“摄政王,好大的威风。哀家这慈宁宫,何时成了你的议政殿了?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吗?”
萧衍置若罔闻。他眼皮微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寒潭,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太后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昭王,回京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冰冷的陈述。
赵太后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是啊。听闻哀家身子不爽利,千里迢迢回来看望。怎么?摄政王觉得不妥?还是觉得哀家,不该见昭王?”她巧妙地将问题抛回,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萧衍的目光依旧锁定她,没有半分波动。他沉默了片刻,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像巨石压在人心上。
“看望?”萧衍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尾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赵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自然是看望。摄政王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