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林将剑收回鞘内,睇着太子言道:“太子殿下自小被皇上托举,过度宠爱,毫无权术之城府。你真的以为宋邝唯你马首是瞻吗?你今日不过是同陈、范之辈来送死的罢了!”

说着,轻轻击了手掌。

他想,待这里事情结束,他便卸下职务,去找民安,回扬州那个小院子,她开绣庄,他经营武术学院,他们可以回到过去四年平静的生活中去。

在民安心中,他是有不可取代的地位的。

哪怕用最自私的手段得到,他...也不愿放弃的。那种仰望而不得的孤独,那种只能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生活、亲密的痛苦,只有他懂。

姜元珏脸色猛的一变,听闻有脚步声,便回头去看,便看到了他的表哥,素日对他唯命是从,称呼他储君的表哥进了来。

姜元末蓦然回首,去看陈庆,陈庆对他点了点头,他虽被表哥背叛,又被上了一课,但他意识到,只要有一个人没有放弃他,他内心便是完满的。

宋邝急步进殿,跪地对皇上言道,“启禀皇上,宋某的兵马和皇次子的兵马是联盟状态,对方并不加设防,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属下的人和皇上人便可将皇次子的人一举歼灭。”

姜元珏大吃一惊,他吃惊于表哥居然为了权势连他舅父在皇次子手里都不予理会了,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为了讨好龙椅上的男人,也曾连良善本性都丢了,直到母亲疯了,他幡然醒悟。

宋邝亲自押着姜元珏,倏地踹其后膝,让他跪了下去。

太子和皇次子都跪在了堂中。

太子看了眼姜元末,低声道:“弟弟,兜兜转转,突然发现你居然是对我最好的那个,我欺负你半生。”

说着微微一顿,“你那么优秀,小时候你还教过我题呢。这么久你都不弄死我,到底是看重和我的兄弟感情吧?”

姜元末许久没有说话,打量了太子一眼,言道:“不是。”

太子说,“那你干什么不弄死我?我知道你藏的深,你肯定心里是有我这个哥哥的。”

“我要看你和皇上狗咬狗啊。”姜元末不耐的看他一眼,“这不是看见了么。”

太子看看姜元末,又看一看,想和皇次子交好,这样难的么,“咱俩现在也算难兄难弟了,我为了救你才和皇上撕破脸的。你太冷血了吧...”

姜元末轻声说,“我还没看够。”

太子即刻对皇帝言道:“皇帝老儿,你死我都不会去送终!”

皇上顿时苍老十岁,他自小捧在手心的太子,用最刺痛他的话语攻击着他,他喉中一阵腥咸,“姜元珏.......”

太子随即看着姜元末,“二弟......你能不能给哥哥一次重新做哥哥的机会,如果今日大难不死,以后逢年过节可以走动那种。”

姜元末说,“啰嗦。”

皇上兴许是累了,也许是急了,对沈正林言道:“沈大人,太子、皇次子联合造反,大周的朝堂朕是不得不出重手整治。兵符什么的,收一收吧。”

众人都汗透衣襟,听出皇上是要沈正林对皇次子下手,以皇次子性命威胁,逼迫陈子宴、范长云交出兵符,降伏朝廷。

沈正林身穿朝服,一步一步从皇帝身边高位步下,来到昔日的主公,好友,兄弟皇次子面前。

他用剑尖挑起姜元末的下颌,锋利的剑尖下立刻划破了他的肌肤,血渍沿着男人的喉结蜿蜒而下,有着妖冶而野性的危险气息。

“姜元末,若你下令叫你的人交出兵符,投诚皇上,我可以请皇上留你一息,在监狱了却余生。”

沈正林给出自己的条件,他认为姜元末也不过如此,他沈正林扶起姜元末,而今又亲手摧毁姜元末,姜元末根本不能和他沈正林比拟!

姜元末被剑尖挑着抬起面庞,他虽被押着跪在地上,可目光中的冷芒有着猎人般的犀利,他似乎要望穿沈正林的灵魂,“是你吗?”

沈正林眉心蹙了蹙,“在问什么?秦衿在狱中,这几日应该是没少告诉你我曾做过的事。又有什么可问。”

“是你吗。沈正林。”姜元末睇着他,“秦衿说是秦衿说。我要亲耳听你说。我的好兄弟,我的心腹。”

沈正林倏地笑了一笑,“是我截的你三百二十七封信,是我封锁了她受伤的消息,也是我每次在你和皇上交涉时将她带去你身边使你不得不冷落直开她,不错,是我,你从陕西回京那晚,我有意去了冷院安慰她。是我告诉你娘那些秘密险些害死你娘,包括你的剑伤,也是我做局。是我整你,姜元末。不服吗?”

“整我可以。”姜元末的心在做颤,“背地里算计我可以,单方面不再做兄弟也可以。你说这些都可以。可我问的不是这些。”

第257章 胜负

沈正林皱眉,“那么你问的是什么?”

“冷院她受毒打时,你在冷眼旁观吗?”姜元末缓缓道:“刺客突袭,你在剑砍下后出现;她怀孕时,你饿了她三天,是吗?”

说着,姜元末顿了顿,或许是太痛了,他甚至没有力气说下去,“那又算什么喜欢。是胜负欲罢了。”

沈正林不能正视这些事实,厉声道:“住口!姜元末,住口!不是肤浅的胜负欲,我爱她胜过于我爱任何人!”

“我将毕生最重要的人交给你,还给我时,她成了什么样,你告诉我!”姜元末眼底红丝密布,他想起女娘写去军中的信,以及信上那滴眼泪,甚至于她的愁眉不展,“是你吗,提供高见,诬陷她抢人功劳?”

“是我!”沈正林沉声说,“但我意识到,让她恨你,疏远你,还是对你太仁慈了。唯有你彻底从她生命退场,她才能真正的看看我。姜元末,你太碍眼了!”

说着,将剑逼向姜元末的颈项,倏地出了更多的鲜血,他对陈子宴和范长云言道,“交出虎符,否则,皇次子命丧当场!”

顾萌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两位这样好看的男郎,不会是在争夺花南薇吧?垃圾都这么抢手,她顾萌究竟差在哪里。哎。气死。

陈子宴和范长云脸露惊色,陈子宴惊声道:“沈正林你这个婊子不要乱来,所有人都怀疑你的时候,皇次子他闭口不提半字疑你。你以为他没有猜测过吗,是他不愿相信过命的兄弟,在他一心向上爬时,把手伸向他的女人!”

陈子宴内心猛的一悸,自己误会苏民安了,她并没有伤害过王爷,也和他们这帮人差不多,都是被沈正林温良的外表蒙蔽了。那自己曾经态度太凶,是自己的不对了。

范长云叹口气,他勇敢的追求梦想,参军做大事,哪知第一次就遇见这样成王败寇的场合,但死的轰轰烈烈好过于做一名女人保住后宅地位的傀儡,“世兄,咱们做不到弃你不顾,本来就是图你的为人,与其易主,不如殉主,跟着世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认输算了!”

陈子宴也不知自己婆娘是否和表弟生了大胖小子,从她字里行间倒像担心他受伤似的,他死了她正好解脱,陈子宴沉声道:“兵符给你们可以,先放人!”

皇上脸上露出贪婪之色。

“两位贤弟心情收到。此生有二位知己,姜元末何其有幸。”姜元末缓缓道,“但虎符不要交。”

“啊?世兄?”范长云到底年轻,忍不住热泪盈眶,“咱们不能对你见死不救的。”

姜元末淡淡声道:“没事的。我只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