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只能远远仰望着主公的女人,如今即将成为他的新娘,他何其幸运,他永远永远忘不了冷宫里捧着玉佩叫他哥哥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孩。
苏民安轻轻一笑,“是啊,我好担心王爷呢,不知他那位皇上爹爹会在他述职时怎么言语敲打他。他的家仆鸟兽四散,朝里一大堆仇人,皇上也是在利用他。他为家为国为娘为妹妹,背负这样多,会不会难过了呢,真想安慰他一下。”
沈正林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作起颤来,“民安,秦矜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在王爷身边很快乐,如果民安不想随我回老家,我...尊重民安的决定。民安可以选择留京。”
那日,昔日主公传他述职,秦矜告诉他,民安希望回到皇次子的身边,他近来一个月,每每思及此,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难道还没有完全放下么,怎么会呢。
“那我若是留京了,”苏民安问,“那你一个人有什么打算?”
“我会在京城找事情做。”沈正林将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告诉她,“就近保护你。”
“那你老家开的武术学院呢?”
“回老家把学院卖了,再回京来。”沈正林认真地说着,“你在的地方才是家。没有你的地方尽是异乡异土。”
几句话可把苏民安给心疼住了,正林居然考虑到这一层面了,哪怕她不要他了,他也要追随着她,因为她,便可以舍弃家乡好不容易打拼的一切,她将手搭在沈正林手背上。
沈正林为女娘手心的温度而身体猛然一震。
例行检查的人步来船舱外。
打首的摄政王爷回忆着三张船票,比对着船舱号码,但见舱门紧闭,内里隐隐有说话声。
比对完,就是这间了。那位数年对他避而不见,每每冷漠的让沈正林传话给他说不想见他的女郎君,那位曾经背着包袱随他下冷宫,如今背着包袱和男人落跑的女郎君,便在内里了。
抬手,触在门板,打算推门,又顿住了,想听听内里在说什么。
纯好奇。
在他面前装了三个月乖乖小媳妇的苏民安,对他姜元末究竟是什么想法,就是说他答应帮他爹的忙,他每日痛苦着,她究竟对这样的他什么想法。
苏民安认真地看了会儿坐在她榻边的沈正林,便用手攥住沈正林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她很有安全感,她像只懒懒的大猫一样靠在沈正林的肩头,沉声道:
“秦矜在乱讲话,我在京城,在姜元末身边一点都不开心,每天都郁闷得要死,他不在府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他一回府我就浑身难受,希望永远在外面忙碌。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
第87章 算账
姜元末苦涩的笑了,这语气冷漠的女娘哪里是这三个月对他嘘寒问暖的女娘,哪里是那个得知他休沐想和他腻在一起的女娘?她这三个月装的挺辛苦吧。
而他却每每在外地时,都分外希望早早归府。心情急切着。原不懂为何明明每日在一起,却那般渴望,现在知悉,是因为已经失去,再也不能得到的缘故。
秦矜看了看王爷,单看表情,倒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无所谓,毕竟曾经是爷不要的安主儿,倒不知爷此时恢复记忆没有,记没记起过往?追来船务,是这三个月被安主儿染指,来算账的?
王爷看起来有种被抛弃的中年怨夫感。委实,马上三十岁了。
沈正林鼻息间是女娘身上温软的香气,他将苏民安拥在怀里,发自内心唤着她的名讳,“民安。”
姜元末将眼睛重重闭起,民安,他的下属也可以直呼他给她起的名讳么。他捡她回府时,她只知道养她到四岁的乞婆姓苏,根本没有名讳的。
他的志向是国泰民安。便用了这二字给她作名字。
苏民安很担心正林乱想,她不要正林伤心,所以她认真的解释着,“我是为了你,为了苒儿,才回京陪在他身边的。我觉得他特别的恶心,他每次触碰我,我都好想沐浴,把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他一已婚的男人,真的是脏死了。”
说着,略略哽住,“正林,和他亲近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因此嫌弃我。”
姜元末静静的听着,他是因为谁脏的,她心里没数吗?他是因为什么娶的曾经踩他头颅叫他贱种的女人,她明明知道的。
他是因为什么被他爹按头接受婚事,她都置身事外并不能理解分毫么。
就因为拔了她木钗,收了书院酒楼,关进冷院,便恨上他了,几年不肯见他,更是要和他的侍卫谈婚论嫁。
是要气死谁啊?
气死他姜元末吗?
他的侍卫只是在执行任务罢了。她和侍卫有共同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事情么。不曾。怎么就爱到这般地步了。
如果她的爱就这样随意给别人,他是什么,她羽翼未丰时的避风港么。
突然觉得,他那三百多封解释的书信都是笑话。他还在留在这段感情,憧憬着和她的未来,她却早就走出来了。
她用了多久走出来的?他从现在开始计算一下,自己需要多久可以走出来。
“我永远不会嫌弃你。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从他手中护下你。我太无能了民安。”沈正林将苏民安紧紧拥住,愧疚着,“如果我也是皇子或者亲王,我便不用受制于他,眼睁睁看着你受那样多委屈。”
苏民安掩住沈正林的嘴巴,“不准你这样说自己。在我心里,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没有人能及得上你的一分一毫。正林,你知道吗,他被参被冤枉贪污了,我心里觉得很舒服的。”
姜元末猛地将手推在门板,将门推开了去,“苏民安在这间是么?”
薄凉的嗓音在门处响起。
伴随着门被推开,些微寒风从门处灌了进来。
苏民安将那熟悉而陌生的嗓音认了出来。
她将目光睇去,便见她以为余生都不会再见到的姜元末便那样表情疏离的立在那里。用那种她并不陌生的冷漠的眼神凝着室内的一切。
“王爷,何时来的?”苏民安希望判断一下他听见了多少。毕竟她说的每个字都够被他当场处罚的。
“刚到。”姜元末看出她在害怕他听到她说的话,使她觉得他并未听见,“这不是才推门进来?”
不再是这三个月失忆时那样的温柔宠幸的目光,或许带着不少受伤神色,他冤枉她窃取花南薇功劳,他在受伤什么呢。
苏民安见他并未发作,显然没有听见她说的落井下石的话,不然他那样憎恶她,怎么可能忍受她在背后议论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但唇瓣的血色缓缓散去,姜元末怎么会来船坞呢,所有受教训的画面朝她侵袭过来,冷院被暴打,被丢给刺客砍断双腿,她下意识害怕着。
贤妃一定已经叫人告诉他事实真相了,他那样爱惜身份和羽毛,原该因这三月宠幸人品不端的她,而用药汤沐浴才是,怎生过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