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时那段记忆早就被大脑当作梦境抹掉, 此时却冷不丁又想起来一些片段。
他给他找了医生治病。
而自己,洗完澡不穿裤子就走出来,霍仲山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的, 是?个?很不知廉耻,习惯很差,很放荡的人。
方时勉在某一段时间?特别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后来因为父母的一些教育方式,他从崩溃痛苦到习以?为常,精神上变得迟钝, 他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脱离了那种没有自尊的环境,他居然又去在意起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东西?。
卧室门又倏然被推开?,霍仲山手里?提了一个?的袋子进来,他随手开?了灯,坐到方时勉床边的凳子上,把东西?拿出来,两盒肉粥和一些做工精致的点心。
食物冒着热气,把屋子里?那藏起来的委屈和难过都融化在白?色的淡雾里?。
“先吃哪个??”霍仲山很平静地问。
方时勉看了霍仲山片刻,把脸在枕头上蹭了一下,翻了个?身趴着支起身子去看床头柜上的食物,看准那几只晶莹剔透地肉饺之?后准备伸手去拿,却被霍仲山拦下来,他不解地仰头去看。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男人语气不重,却有着不容置喙的绝对威慑力?。
方时勉慢吞吞收回手,自己拿是?一回事,自己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这对他来说很奇怪,也很艰难,因为在他的意识与十八年?形成的经验记忆中,麻烦别人的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开?口的,于是?方时勉缩回被子里?,沉默下来。
霍仲山却像是?将他看透,语气又变得温和,循循善诱,“不可以?告诉我?吗?你生病我?也不能帮助你?”
方时勉忽视掉心里?头一瞬间?的怪异感,只觉得身上发痒,他使劲往自己手心里?掐了一把,挣扎了几息,很缓慢地说:“我?,想吃饺子……”
饺子被喂到唇边,方时勉闻到肉香,咽了口唾沫,大脑还没同?意,嘴巴就先张开?了。
皮薄肉厚的饺子被顺利送进嘴里?,鲜嫩肉汁在口腔里?爆开?时,方时勉觉得霍仲山虽然有时候表现?得很强势,但在他心里?,也是?和徐龙一样,很好很好的人。
几个?饺子吃完,方时勉有点意犹未尽,他下意识看向?床头柜上冒着热气的瘦肉粥,感觉胃里?还是?有点空虚,他过头,正好看见?霍仲山眼中不太?明显的笑意。
霍仲山没说话,依旧很安静地看他。
方时勉在被单上摸来摸去,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霍哥,我?还想吃瘦肉粥。”
那粥份量很足,很大一碗。
前几口粥被喂到嘴边时方时勉还有点不习惯,说了两次可以?自己来,但霍仲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手里?的投喂工作。
等吃到后面,方时勉脑袋越抬越高,霍仲山粥都还没送上来,方时勉的嘴已经张好了,眼睛很亮地等着霍仲山。
像是?熟悉后彻底放下防备的猫崽,急不可耐地等着主人投喂。
一碗粥见?底,方时勉很自然的看向?床头柜,他觉得自己会不会吃得有点多,但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忍不住,“那个?包子,看起来有点好吃……”
霍仲山心里?觉得有趣,面上却不显,只伸手拿了装包子的餐盒过来打?开?,用刚才喂饺子的筷子来继续投喂。
一轮下来,床头柜上的东西竟然也吃的差不多,就剩下盒子里?绿油油的蔬菜饼,方时勉悄悄在被子里摸摸肚子,很满足地翻过身躺下。
吃饱了方时勉就又有点犯困,霍仲山把餐盒收拾了,提到脚边放好,单手支在膝盖上,低头看手机。
“霍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方时勉迷迷糊糊地问,带着一种很困倦地鼻音,像是?棉花那般柔软无害。
霍仲山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道:“你救了我的命,不对你好对谁好?”
原来是?这样。
方时勉困扰的问题得到解答,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完全相信霍仲山那天在车上说的,如果仅是?年?少的一点交集,根本没有资格走到霍仲山眼前,他是?很了解他们那一类人的。
如今听霍仲山亲口说出自己心底的答案,方时勉是?很轻松的,因为这很符合他的逻辑,必须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他人的温柔。
他又想起,霍仲山还没有告诉他小?时候的事情,只是?昨天那个?电话让他实在难过,方时勉不想再问了。
父母皆已经获得自由,只有他还在傻傻地想要寻找被爱的证据。
等床上的少年?呼吸平稳之?后,霍仲山才站起身理了下西?装,提着那袋垃圾走出卧?*? 室,关了门。
客厅的电脑已经熄屏,霍仲山重新输入密码,把刚才的邮件发送出去,又与特助核对晚上要开?的视频会议时间?。
霍仲山打?开?大门,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立刻靠过来,用词很严谨地告诉雇主这里?鱼龙混杂,如果出现?意外安保难度很大,最好是?减少停留时间?。
正说着,守在门旁的另一个?保镖忽然道:“祝泽先生进小?区了,带了两个?人。”
霍仲山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不用拦,让他上来。”
不一会儿,空荡的走廊就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暗处盯梢的保镖也显露出来几个?,站在走廊尽头的位置严阵以?待。
祝泽还穿着出席会议室时很正式的西?装,他出了电梯,转弯时倏然看到方时勉家门口安静站立的霍仲山。
原本温和英俊的面容有过一瞬间?的冷凝。
一向?行踪成谜的恒世集团现?任掌权者,竟然有朝一日会现?在出现?在这破旧的万人小?区,出现?在这狭小?的,掺杂着各种气味的走廊里?。
并且不是?在慈善摆拍,没有记者,只有肃穆警惕的保镖群体。
祝泽心头迅速划过百般念头,却依旧步履稳健,很坦然地走到霍仲山面前,低着头笑了一下,“霍总,别来无恙。”
霍仲山没什么情绪地扫了风尘仆仆的祝泽一样,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人却丝毫没有从门口让开?的意思。
祝泽当下立刻就有了某种猜测,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手攥成拳之?后又松开?,继续摆出笑脸,“霍总来这里?找小?勉吗?”
是?很无脑的问题,霍仲山知道祝泽想问什么,只是?并不愿意耗费时间?与他绕圈子,“他生病了,你不知道?”
祝泽一怔,杨经理早上就给他发了信息,但他公司如今刚步入正规,大大小?小?的会议都需要他出面,这空出来的两个?小?时都是?挤压的晚上的睡眠时间?。
“经理发了消息我?就赶过来了,他现?在好些了吗?”祝泽做出着急担心的样子,抬脚就要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