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老人领走了,同事喝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说:“这家人也是可怜,那人前年?在?工地上把手弄残了,不?仅没拿到赔偿,老板卷钱跑路,连工钱都没得到……”

方时勉靠在?饮水机旁边,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下班的时候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叫司机绕路到城中村,他没穿警服,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往口袋里一探,钱被偷了。

又去楼下小卖部换了些钱,上楼敲门。

没有人。

他弯着腰把钱一张张塞到门底下的缝隙里,回?去的路上,他又看到提着大袋子的拾荒老人。

这里楼高高的,巷子窄窄的,看不?到太阳。

坐回?车里,方时勉靠在?座位上,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去,他朦朦胧胧看见车玻璃照映出的反光。

抬起手往脸上一抹,湿润的。

他不?想办大案立大功了。

他想这里的人可以好过?一点。

*

小方警官最近很?忙,几乎把近期的面对困难人群的政策钻研了个遍。

没有警情的时候他就坐在?电脑面前拿着资料帮他们申请补助救济金,还?有一些医疗特惠政策。

方时勉的派出所开始陆续得到一些周边群众送来的自家栽种的果蔬。

过?了一段时间,祝泽的婚礼当天?,方时勉和霍仲山一起去的。

霍仲山近些年?越来越不?好见了,他本人深居简出,行踪又完全无法窥探,恒世这两年?往海外迅速扩张,在?国?际市场也颇有威望,不?少人想搭上这波红利,却无奈没有渠道,连霍仲山的影子都看不?到,急得打转。

所以,当霍仲山出现在?祝泽与沈家大小姐的婚礼现场,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沈家对于现在?的霍家而言,早就排不?上号了,霍仲山亲自出席观礼,肯定不?可能是为了这大小姐来的。

前些年?祝泽脱离恒世出来单干,大部分人都以为是太子与伴读之间生了嫌隙,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今看来,却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祝泽看到霍仲山与方时勉一起到场,脸色猛地一沉,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勉强笑?了一下。

婚礼过?程出乎意料的简洁,方时勉和霍仲山在?二楼。

方时勉站在?栏杆边缘看楼下的宾客,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穿着西装,身形微微佝偻,正坐在?位置上到处看,方时勉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就在?准备将目光移到其他地方时。

电光火石之间,方时勉猛然一个激灵。

是他在?云锦当监控员时遇到的那个很?怪异的业主!

当他再度往下看,那人已经不?在?座位上,而是开始在?舞台附近走动,他兜里鼓鼓囊囊,一只手插在?里面一直没拿出来,那人眼睛到处看,显得很?紧张。

方时勉看他盯着台上的新人,一瞬间脊背发凉,他转头看向霍仲山,“哥,那个人不?对劲。”

霍仲山什么都没问,把门外守着的保镖叫进来,保镖进来看过?那人之后,悄无声息地下楼把人控制住,十分钟不?到,保镖就上楼,说那人兜里的是枪。

又告诉方时勉,已经将人移交至最近的警局。

幸好,方时勉松了口气,坐到座位上还?有点后怕。

祝泽的父母单独上来给霍仲山敬了酒,就是在?看到霍仲山身边的方时勉时,表情略略地有点不?自然。

祝泽的父亲当年?给霍柏当过?几年?勤务兵,舍身救过?霍柏一命,那次之后入了霍柏的眼,节节高升,把原本扎根农村的祝泽一家都安排进大院。

后来霍柏毅然退役掌管霍家产业,祝泽的父亲也跟着退役,把儿?子也贡献出来,希望能够持续得到霍家庇护……

至于方时勉,方时勉之所以拥有如此悲惨的童年?,与祝母也脱不?开关?系。

她?与大院里所有的女人都格格不?入,她?粗鄙,没文化,爱炫耀,她?没有其他可以支撑自己自尊心的东西,便?只能炫耀自己儿?子,即使知道因?为自己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让方时勉生存在?恐惧之中,她?也只安慰自己是那个小孩子不?上进。

可是现在?,那个不?上进的小孩站在?他们需要讨好巴结的对象旁边,也变成了他们不?敢得罪的存在?。

他们私心里甚至怀疑,祝泽被霍家厌弃,会不?会就是这个他们一直瞧不?上的孩子的报复。

两人惶惶不?安,敬了酒也不?敢多说其他,客套两句走了。

方时勉看婚礼已经结束,正想拿起杯子把里面的气泡水喝掉,却被霍仲山把手按住,男人抽出杯子,将里面的液体随手倒进手边的烟灰缸。

方时勉没喝到水,打着哈欠倒在?霍仲山身上,对他道:“哥,我们回?家吧。”

两人走后不?久,祝泽就独自上楼,他推门进房间,落寞地坐在?方时勉坐过?的位置,垂眸看着烟灰缸里的液体出神。

他点了支烟,把烟灰抖在?气泡水里。

半晌,他拿起来喝了一口。

他知道,祝家真正的衰落即将要开始了。

*

最近各省市的警局为了配合文旅以及各项宣传活动,要求每个辖区的警局都要派出一个代表出来,到总局那边配合视频录制,方时勉所在?的街道派出所二话不?说就把方时勉推荐上去,经过?内部简单投票,临玉区派出所派出了年?轻帅气的小方同志参与视频录制。

去总局参与录制时,方时勉因?为刚下基层,这会还?保持这年?轻活力?,他皮肤白,人又漂亮,穿上警服正气凛然,在?一众基层警官里面毫无悬念的被摄影单独挑出来录制。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霍岳也在?,霍岳身旁还?站了个人,两人肩章都是摘掉的,那人没带帽子,身材有些浮肿,比霍岳矮一个头,脸上有些阴沉。

这人叫雷云满,是一级警督,他比霍岳年?长了十来岁,卡在?这个位置就再也上不?去了。

他家的长辈曾经与霍桥延争位落败,沉寂了好一段日子,这段时间隐隐有复起之势,眼下看见霍岳自然是怨恨的,却又不?敢不?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