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爷虽知李惊秋彪悍,但不知她会彪悍至此,敢威胁他,立刻破口大骂,问李惊秋知不知道威胁和伤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
李惊秋说自己常年居于后宅,又没多?少文化,不知道?。
这话气得他险些吐血。
不过林三爷不相信李惊秋真会用刀伤害自己,装模作样罢了?,他依然跟她僵持着,不签和离书。直到李惊秋在他大腿内侧划了?一道?口子,有血流出来?,林三爷才知道?怕,直骂她是个疯子。
即便林三爷有了?孩子,也?还是很宝贝他的下面,认为?男子没了?那里就不再是男子,活着无颜,死后也?无颜下去见列祖列宗。
于是林三爷在腿间抵着一把刀的情况下,签了?和离书。
此时?此刻,李惊秋用三言两语对林听说完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过眼云烟。
林听听得认真,发自内心感叹:“阿娘,您太厉害了?。”
虽说林听也?想过不少能逼迫林三爷签下和离书的法?子,但没有一条法?子是比得上李惊秋的。
李惊秋往林听嘴里塞了?一块烤肉:“那倒是,如果我不厉害,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以前李惊秋不和离是为?了?林听,不想和离,不是没法?和离。只要是李惊秋想做的事?,她就会想方设法?做到,林三爷反对又如何。
林听嚼了?几下肉。
“可这也?危险,万一他恼羞成怒,出手伤害您呢?您昨天该喊上我一起去的,有个照应。”
李惊秋不以为?意道?:“他外强中干,胆小如鼠,哪敢伤害我。就算他有这个胆子,他也?打不过我,你还真当你阿娘是吃素的?”
林听也?往李惊秋嘴里塞了?块洒有孜然的烤肉:“阿娘您才不是吃素的,您是吃肉的。”他们和离了?,她也?是时?候想办法?让林三爷提前把三千两还回来?。
李惊秋捻起林听脸边的碎发,忽道?:“真好。”
林听:“好什么??”
你还平平安安地活着。李惊秋心道?完,嘴上却道?:“这肉真好吃。去,给我多?拿几块来?。”
林听立刻屁颠屁颠地去给李惊秋拿肉,还有解腻的酸梅汤:“母亲大人,您的肉来?了?。”
“打哪儿学来?的话,我又不是当官的,喊我大人作甚。”
林听嬉皮笑脸的。
吃完烤肉,她优哉游哉地拎着壶秋露白上了?屋顶赏月。
琉璃瓦被风吹得冰凉,林听没坐下,站着仰头望天。她刚到屋顶没多?久,身旁多?了?个人。
林听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他一上来?,她就闻到了?沉香。烤肉味道?那么?重,居然没能盖住沉香。
段翎半弯腰,铺了?张毯子到林听身后的那一片琉璃瓦。
林听这才留意到他还带了?毯子上来?,她盘腿坐下,打开瓷白的酒壶,连喝几口再递给段翎。
喝酒能驱寒。
段翎就着林听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秋露白有点甜。
林听举起手,交叠起来?做出一个望远镜的形状,透过指缝看微圆的月亮和它四周的星星。
她吹着夜风,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现在不是药人了?,我的迷药是不是对你有用了??”林听还记得他用迷药迷晕过自己?的事?,一直挺想报这个“仇”来?着。
段翎也?抬眼看月亮,不答反问:“你想对我下迷药?”
林听被拆穿了?也?不认:“那倒不是,我就好奇问问。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对你下迷药,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他缓缓地摇了?下酒壶,酒水晃动:“我还以为?你还‘记恨’我当初用你的迷药迷晕你的事?。”
林听:“……”
她将酒壶拿回来?:“我哪有这么?记仇,你想多?了?。”要说记仇,还是段翎更记仇才是,一句“他不配舔她脚”记到成婚后。
段翎双眸染了?些许笑意:“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听心虚地咳嗽几声,没再提此事?:“眼看着京城快要守不住了?,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想离开京城。”
她知道?嘉德帝这是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现在离开京城不是件易事?:“城外都是世安侯爷的人,他怎么?离开?”
段翎敲了?几下琉璃瓦,听它发出响声:“宫中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他可以从密道?离开。”
林听朝后躺下,头枕着毯子:“你可知那条密道?在何处?”
他垂眸看她因喝酒微红的脸:“不知。当年?建造密道?的人都被嘉德帝灭口了?,他生性多?疑,哪怕视锦衣卫和东厂为?左膀右臂,也?不曾向我们透露过密道?一事?。”
嘉德帝病后,太子将守在他身边的锦衣卫皆换成了?禁卫军。
太子不喜欢锦衣卫,他上位不久就着手削减锦衣卫的权力。段翎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第一时?间察觉到太子的意图,不过当时?林听得了?怪病,他不想理会这些事?。
林听了?然:“原来?如此。”她喝了?酒,身子发热,被晚风吹着很舒服,困意袭来?,闭上眼。
段翎闻着风带来?的酒香:“时?辰不早了?,我们回房?”
林听没回应,更没乱动,此刻侧身静静地躺着,心口起伏也?不明?显。他过了?好一会才像前段时?间那样用手去探她的呼吸。
温热气息落到段翎指上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忘记了?呼吸。
她是睡着了?。
段翎静坐片刻,抱林听起来?,越过她随手放到琉璃瓦的酒壶,踩着月光,稳步离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