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晴奇怪,“写字楼门口不是不让停车吗。”
“给了保安两百块,他死活不答应。”乔温妮出手阔绰,语气也阔绰:“我加到五百,他马上让我停了。”
束晴笑着说:“还是乔老板有办法。先不说了,马上下来,等我。”她挂断电话,关掉部门里的灯,关上门,快步往电梯间走。
冯式东竟然也刚下班,手提电脑包,在电梯前叉腰站着,微微垂肩,盯着跳动的数字楼层发呆。听见束晴的脚步声,他回过神来,只朝她点了下头,很快调整站姿,恢复成她平时看到的样子。
这几天束晴早就习惯冯式东不会和她说工作以外的话,偶尔她会多说一两句,避免尴尬的氛围。但今天刚被他气过,束晴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两人像陌生人般一前一后进入电梯,一分钟后又一前一后出电梯,走向写字楼出口。
束晴一眼就看到门口那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开着敞篷,凌灵和乔温妮坐在前排,两人都只穿了几块布,还戴着墨镜,抹着大红唇,看见束晴后浮夸地朝她挥手。
束晴刚想回应,乔温妮大声喊:“冯式东,好久不见啊,你去哪,我载你一程!”
“好久不见。”冯式东抬了抬手打招呼,表情和语气明显敷衍,“我开车了,不打扰你们玩,回见。”
见束晴坐进后排,凌灵赶紧从副驾探头过来,饶有兴致地问:“你们这位新总监看起来是你的型哎,和你上次发给我的照片一个款。”
束晴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小吊带,一边拆发绳一边说:“举个例子,就算是你很喜欢吃的一道菜,也只能在餐厅里吃,不能在厕所里吃。”
乔温妮正在发动车子,听见这话笑到油门都踩不稳。
凌灵竖起大拇指夸赞她:“经典,我觉得这段能拍进我的 vlog 里。”男人的话题就此揭过,她抖了抖束晴刚放下的长卷发,问她:“你这头发烫的不错哎,是上回我给你推荐的那个 Tony 吗?”
束晴随意拨开头发,“早上自己卷的,上周末没空去弄头发,这周…明后天再看吧,也不一定有时间。”说完她又在心里暗骂冯式东,接着联想到周凯盛,最后反应过来这个时间段乔温妮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温妮,今天周五啊,你不是应该和老公一起回家吃饭吗?”每周五是乔温妮家雷打不动的聚餐时间,身边的朋友都知道。
乔温妮哼了一声:“不去,吵架了。”
“又和你爸吵架了,还是和周凯盛吵架了?”
乔温妮不回答,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副新的墨镜,扔到后座束晴的怀里,大喊:“难得聚一次,别提男人扫兴了,OK?”
凌灵举着手大喊:“OKK!”
束晴做了个缝嘴的动作,笑着戴上墨镜,跑车风太大刺眼睛。她把胳膊架在车门上,任由身体陷在座椅里,被风吹得轻飘飘,像她的头发一样晃在晚风里。
电台放着《日落大道》,四周无数写字楼的外墙被夕阳映得火红,是大城市中难得的温暖时刻。她们的跑车迅速驶过一座桥,束晴看见桥上有个熟悉的背影,站在一辆黑色的 suv 旁,举着手机,镜头对着晚霞。
但乔温妮把车开太快了,画面只在眼前一闪而过,束晴眨了眨眼,像那张在她眼前只停留半秒的单寸照,束晴依旧没有丝毫在意。
第6章 男人总是赢不了 也输不起
乔温妮不介意跟姐妹们倾诉家里这摊烂事,但她实在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束晴的问题。
和乔岳林吵架了还是和周凯盛吵架了?
或许都吵了,或许都没有,只是她一个人在生闷气。
下午乔温妮睡醒后无事可做,开车到公司等周凯盛下班,没想到乔岳林也在周凯盛办公室,乔温妮刚开了个门缝,隐约发现有人影,赶紧往后撤。
乔岳林已经用余光看见女儿,朝她勾了勾手掌说:“进来吧,躲什么。”
乔温妮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挑了个对角的沙发坐着。
周凯盛给乔岳林添茶,又给乔温妮递了瓶苏打水,顺势坐在她的身边。
乔岳林这两年身体不好,来公司也不多,说是到了退休年纪,不再经手生意上的事情,实则隔三差五把周凯盛叫回家里询问,事无巨细,像皇帝召唤臣子,周凯盛就差磕头行礼了。偏偏乔岳林还要装的平易近人,每句话下都藏着“我们是一家人,不用拘谨”。
乔温妮心里不屑看到这样的场景。翁婿两人,一个装腔作势,明明公司从来不是他说了算,还非要摆足架式掩耳盗铃;一个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却还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好似两边夹击,谁都不敢得罪。
这些暗潮汹涌乔温妮一清二楚,但她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上门女婿是周凯盛上赶着做的,谁都不能抵挡住钞能力的诱惑,总要付出些代价。
乔岳林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问女儿:“最近在干什么,还是成天玩?”
“上课啊。”乔温妮抠着指甲说。
大学毕业后在自家公司上了三年班,乔温妮受不了枯燥的生活,以结婚换取自由,辞职玩了两年后又嫌无聊,考了上财的非全 MBA。
每周去上几回课,用在愤青公众号中学到的散装财经知识和班里那群满口世界经济形势、国家货币政策的精英同学们吹吹牛看看戏,也算打发时间的一种有效方式。
乔岳林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光学也不行,要实践。准备什么时候回公司,凯盛身边也好有个人帮忙。”
乔温妮不耐烦听这些话,拿起苏打水拧,嘟囔道:“讲得跟这公司你们两说了算似的。”
周凯盛听到了,却没说什么,从她手中取过水,拧开瓶盖,再递回去。乔温妮转头看他一眼,平静的神情,好像她的小石子扔进一潭死水中。
乔岳林坐太远,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嘴皮子动了几下,他权当女儿同意自己的话。
乔岳林放下茶杯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晚上你们来家里吃饭。”又扯了扯衣服下摆,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妈妈几点回来。”
周凯盛跟着站起来送乔岳林出门,“才问过温总的助理,六点到浦东机场,我安排司机去接了,您放心,能赶上晚饭。”
乔岳林背着手点头,跨步往外走。今天难得来公司,乔岳林穿着一身西装,背挺得笔直,从背后看也算个中年氛围感帅大叔,和周凯盛站在一起,只比微微弯着腰的女婿矮一二公分。
乔温妮突然起了恶趣味,想撕破乔岳林的伪装皮,夹着声音问:“老公,我妈跟助理一起去出差吗,是那个新招的男助理吗,我上周见过他,听说才二十七岁,长得可帅了。”
乔岳林听见这话脚步顿了下,用力哼了声,没等周凯盛的回答, 一甩手快步走了,压着火气说:“你忙吧,别送了。”
周凯盛目送岳父的身影走远,回到乔温妮身边坐下,把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像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无奈地笑了声,说:“爸今天难得心情不错,何必气他。”
乔温妮又不是第一次做扫兴的事,毫无愧疚之意,“实话实说罢了,就看不惯他这副德行,装的自己多能耐似的,其实比谁都能忍,根本不敢和我妈提离婚。”
周凯盛说:“爸也有他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