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晴跟上，又问：“它能吃三明治吗？”

“我都能吃，为什么它不能。”冯式东说着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顺手把包装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十七的眼珠子随着包装袋的移动路径转动，脖子伸得很长，恨不得跟着垃圾钻进桶里。

束晴摸了摸十七的脑袋，意味深长地朝冯式东说：“你能替狗试毒，你也是狗吗？”

冯式东竟然也和她开玩笑，“那你是什么？”

束晴一只手抱着十七，另一只手伸出小指，勾住冯式东的，晃了晃说：“今天要遛两只狗。”

冯式东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手心用力捏了捏以示警告。束晴甩开他，继续笑眯眯地顺着十七的脑袋抚摸。

看出她心情不错，冯式东问：“面试还行？”

十七在怀里翻身，束晴忙着逗狗，语气敷衍地回答：“挺好的，应该能收到 offer。”

冯式东便没多说，路口拐弯时和束晴换了个位置，让她在里侧，两人并肩往家里走。

撇开光怪陆离的写字高楼区和人满为患的旅游景点，上海大多数区域也和普通城市无异，街道，梧桐树，骑着装满鲜花的三轮车到处售卖的小商贩，聚在公园门口聊天下棋打牌的退休大叔阿姨，周末揣着零花钱在附近游玩的小朋友，居民街道两旁排着小长队的小吃店。

束晴和冯式东没有聊天，只是牵着手，抱着十七，慢悠悠地穿过满市烟火，在这座快节奏生活多年的丛林里享受片刻宁静闲暇的时光。

快到小区时，冯式东停住脚步，望着街道对面的小摊说：“吃葱油饼吗？”

束晴也转头看去，一个只有一米宽的门头外支着油锅和架子，摊子旁有三三两两几位食客正在等待，老板是两位头发半白的老人，一位熟练地擀面皮，塞馅料，另一位拿着钳子在油锅里翻饼，两人都边干活边和顾客聊天，满脸笑容。

冯式东又问：“他们住我楼上，在附近卖了三十年葱油饼，味道还可以。吃吗？”

似乎隔着马路都能闻到香味，但束晴摇头拒绝：“不了，周末不吃这些。”

“尝一尝，在这等我。”冯式东直接放开她的手往对面走去。

架子上只剩下最后一块已经煎熟的饼，其他等待的顾客都要买全家人的份量，一块远远不够，只能等现成做，老板就把仅剩的一块装好先递给冯式东。

翻油锅的奶奶笑着用上海话问：“轧朋友啦？伊老漂亮额。”

冯式东笑了笑默认，扫码付完钱便走回束晴身边，拨开包装袋先递到束晴嘴边，她皱眉抗议，微微推开冯式东的手，抬眼又看到对面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方向，束晴猜到两位老人和冯式东认识，不好驳人家的意，只能咬了一小口。

确实很好吃，表皮酥脆，油润而不油腻，葱香味很足，芝麻也很香。作为上海最知名的小吃之一，束晴这些年吃过无数葱油饼，这是味道最好的一次。

她咽下后说：“是挺好吃。”在冯式东又往她嘴边递来时，赶紧又说：“但我不吃了，热量太高！”

但怀里的十七闻到味道想尝尝，束晴捂住它的眼睛说：“你也不能吃。”

冯式东低笑了声，就着束晴刚才咬过的小口下嘴，三两口把小小的饼吃完，问她：“晚上我炒两个菜？不放一滴油。”

“你还会做饭？”束晴难以置信。

连她这样的工作强度都已经没精力为自己准备餐食，甚至炒锅都没买过，冯式东工作太忙，料想以前也是如此，一日三餐全在公司解决，根本没有时间做饭，况且他家的厨房一尘不染，连碗筷都没几样，明显不像经常开火的地方。

“日常菜能做一点，不算难吃，也很久没做了。”

冯式东的行业优势让他在刚毕业时就有不低的薪资，不必要像很多刚入社会的大学生一般为了节约日常开销而花时间准备一日三餐，那时也不像现在这样忙碌，周末在家空闲便会试试自己做点菜，但只能一个人吃，或者叫上合租的周凯盛一起，渐渐便没了滋味，他也就不再下厨。

束晴没跟他客气，但表明自己要吃轻食，冯式东就在小区门口的生鲜超市买了一朵西兰花， 一把青菜，一个南瓜，一块牛肉，一瓶无糖酸奶。

除了牛肉比较麻烦，其他东西等会儿放进锅里清炒几下就好，冯式东准备好食材，炖上肉，见束晴在客厅用新买的玩具逗十七，他没打扰，趁空档把大书桌收拾好，整理好房间，把脏衣篮里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顺便在阳台手洗了几件贴身衣物，最后用吸尘器吸了十七掉的到处都有的毛和地上的灰尘。

这些家里的杂事，冯式东偶尔会叫小时工，但多数时候他会自己动手解决，工作忙时一周一次，有空时就多收拾几次，毕竟他一个人住，没有太多讲究，但相较于很多其他独居男人，冯式东的家绝对算干净整洁。

束晴全程忽略屋里这个到处晃悠的身影，十七玩累了趴回窝里休息，她便也窝进沙发里玩手机，冯式东抽空睨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酸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什么都没说，又走开继续手头的家务。

厨房是越飘越浓的牛肉香气，客厅的落地窗照进下午的阳光，白色纱帘顺着风吹来的方向飘飘落落，束晴听着沸腾的汤水声和吸尘器的呜呜声，靠着抱枕渐渐睡着了。

第60章 真正的女性主义是自由

醒来已经傍晚，束晴坐起身，睡眼朦胧地看了一圈，发现冯式东正站在厨房的岛台前盛菜，接着一手一个盘子往外端。见束晴醒了，他淡淡道：“洗个手来吃饭。”

束晴愣神片刻才完全清醒，扶着额头往卫生间走，用冷水冲了把脸，支着洗漱台又发了半天呆，直到冯式东在客厅再次喊人她才出来。

按照束晴的要求，炒蔬菜只喷了一点油，放了小半勺盐，做熟后基本只剩下食物本身的味道，好在火候掌握得当，又撒了点胡椒粉，吃着也还行。牛肉就炖得很不错了，冯式东不知用了什么调料配比，炖熟后沥干，切成薄片，倒上几滴酱油，用蒜末和葱末搅拌，清爽又入味，还完全符合束晴对于低脂的要求。

束晴毫不吝啬夸奖，朝冯式东摇了摇大拇指说：“如果以后你中年失业，可以靠这盘牛肉再就业。”

冯式东光吃这点蔬菜不够，另外给自己下了碗面条，挑着面满不在乎地轻笑了声，“程序员中年失业是针对底层，对我这种中高层人员不适用。”

束晴撇了撇嘴以示对他自负的不屑。冯式东说的没错，管理层不至于三十五岁失业，但最多也就平稳到四十岁，互联网行业拼的就是年富力强，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他吃瘪的一天。但牛肉吃着太香，束晴不和他争论这点事，甚至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冯式东当她认可自己的话，心里又愉快几分。

既然提到工作，冯式东再次随口问起她下午面试的情况，“哪家公司，还是技术部 BP？”

束晴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也就实话实说了，“Herwords，人力总监。”

“总监？”冯式东愣了一下，快速在脑海里翻找这家公司的信息，却一无所获，“也是互联网？做哪方面的？”

“社区 app，小公司，还在创业前期。”

如果是小公司，束晴能坐上总监位置也不奇怪，冯式东心里认可她的职业规划，点点头说：“空的时候我看一下这家公司的情况，有发展潜力去了也挺好。”

冯式东肯定有资格评价创业公司的潜能，毕竟他就是靠着前司的“一人得道”才得以“鸡犬升天”，三十一岁的技术总监在整个业内也是极其罕见的，但束晴没有任何想让他帮忙参谋的想法，技术岗位与职能岗位的评判标准不同，冯式东的眼光对她的工作来说不一定准确，更重要的是，“你别麻烦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沉淀半日，束晴依旧对 Herwords 的未来发展有信心，她最该顾虑的是小公司杂事多，万一不久之后钟晨妍飞黄腾达有充足资金，另招一位真正适合总监位置的员工，再将她一脚踢开，那她浪费的“打杂”时间究竟值不值得。但这些想法束晴不会跟冯式东讲，因为他心里一直认为人力岗位的所有工作都是打杂。

冯式东听出她话里话外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他立刻皱眉，冷声说：“去创业公司有风险，和赌博差不多，不评判清楚就是自讨苦吃。”

束晴直接呛他：“就你有眼光，别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