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这样不分昼夜的淫乱日子终于在第四天克莱恩休假结束去军营报道才迎来了尾声。当然在这之后,他还保持着和她每天饭后,睡前及晨间出门前的“例行剧烈运动”。

无论如何,俞琬终于又有了一些个人时间,而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听巴黎那边有没有回音。

有句话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从这来说,至少那份商业电报至今没引起盖世太保的公开调查。

但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坏消息。

比如已经过去一周了,俞琬仍没收到裁缝的电话,这是否代表,那个丝绸商行本来是个空头地址已经失效呢?抑或是最坏的情况,电报已经被盖世太保截获,连裁缝铺都遭到了控制?

有了这个最可怕的设想,女孩对去裁缝铺产生了某种“近乡情怯”的心理。生怕当自己到那里时,等在门外的是有着狗鼻子的君舍上校,还有他那些戴着“SD秘密警察”袖章的盖世太保。

她甚至能想象到推开裁缝铺门的瞬间,黑洞洞的枪口抵上自己太阳穴。

实际上,她的恐惧或许是多余的。

刺杀事件后,盖世太保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抓捕漏网的波兰抵抗份子那边,他们压根分不出心去分析一个专为显贵服务的裁缝铺向巴黎丝绸商行发出的电报。这和它平时向里昂和科莫发的进货电报一样,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往来。

而在女孩内心煎熬的时刻,千万公里之外的重庆,这个从华沙裁缝铺传来的订货电报,直接被呈交到了军统局最高负责人的手上。

位于巴黎唐人街的兆丰丝绸商行,的确是军统局在法国的“栖息地”。

它平时与其他亚洲商行无异,靠着和重庆的关系,外贸货物从国统区腹地由滇缅公路运往印度出海,再经埃及塞得港转送法国。

除了给巴黎高级时装和裁缝店供应中国丝绸,这家商行还和巴黎的奢侈酒店和高级餐厅做点茶叶生意,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给组织并不充裕的经费贡献点外快。

然而,这却是他们第一次收到来自华沙的订单,电报上提到是他们是“一位在柏林时的老顾客”介绍的,但问题是,他们可从未在柏林有过生意。

要么,这就是那边搞错了。可是,能搞错整个中国丝绸商行电信地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在整个巴黎它们是唯一一家。

那么这个错误,很可能是故意为之。

而“柏林的老顾客”这个字眼,又不得不让人再多斟酌两眼。自从去年柏林的重庆政府大使馆关闭,整个组织的情报人员也一度随之撤离或被驱逐出境。他们当时尚留在柏林的,除了一条几乎从不出现的暗线,就是那只处于静默状态的“飞鸟”。

如果的确是柏林的人有情况,那么很可能是那只身份还颇特殊的“飞鸟”。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欧洲的人终于在中国留学生圈子打听到,那只“飞鸟”的确不见了,更准确地说,从去年冬天就已经不见了。之所以她的失踪没引起关注,是因为在战乱年代,动辄与国内断绝通信数月甚至数年的留学生数不胜数,没有人会因此生虑。

可如果“柏林老顾客”真是那只飞鸟的话,那么她消失数月之后,为何突然出现在华沙?

按目前情况来看,她应该安全,而在万不得已情况下才会被启用的“飞鸟”,是否也有什么万不得已要联系巴黎的理由呢?

一切,都必须通过当面见过对方,方可以确认。

“裁缝铺与飞鸟,关系未明,行文当慎。”在丝绸商行的地下电台室,温兆祥摘下耳机,将电文誊写在方格纸上,又划燃火柴,将它烧为灰烬。

也就在俞琬豁出去勇闯裁缝铺的当天,裁缝铺收到了巴黎那边发来的商业电报。

晚点二更~

0052 巴黎来信

也就在俞琬豁出去勇闯裁缝铺的当天,裁缝铺收到了巴黎那边发来的商业电报。

“菲利普先生,您看,这条连衣裙滚边有点脱线了。”美丽娇气的中国大小姐坐在沙发上,用放大镜对着裙腰处两条细细的线头。

实际上,这线头是俞琬一大早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剪刀尖儿挑出来的。

老人睁大了眼睛,带上老花镜反复确定后,不住道歉,执意要给她重做一条。这无论基于这位客人对于他的重要性,还是出于百年老店对自家质量问题采取的认真态度。

“不用了先生,这太麻烦了,您就让学徒帮我处理一下就好了。”女孩显得非常善解人意。在等待的间隙,她开始随意翻起图纸,问起店里的最新款式。“对了,这款巴黎新出的设计,您能做吗?”

裁缝显然对于这个有礼貌且极好说话的阔绰客人颇有好感,赶忙接过来研究了一下。

图纸上的半身荷叶裙摆需要做成垂坠设计,还须兼顾光泽感,唯一的选择就是用丝绸,还非得是质量最好的丝绸不可。

“说起丝绸,”老人这才想起了什么,和献宝一样同给他介绍生意的贵客分享了个好消息。“真需要感谢您,我们今早收到您推荐的商行回信了,他们非常感兴趣,还会派专人带样品过来商谈价格。”

要知道在华沙的国际交通受管制的这几年,能在谈成生意前就拿到外国衣料样品可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届时他或许将会是波兰唯一有中国丝绸供应的裁缝铺了。

不过,这中国商行不但能在这样的时局之下进到东方的稀有货品,还能拿到纳粹给的跨国通行证,也让人越发好奇起它的背景来。

裁缝想到这,不禁亲自为他的贵人倒上了店里压箱底的毫尖红茶。这种茶叶产自斯里兰卡,需在日出时采摘,放在天鹅绒上晾晒,每次冲泡都会有不同的水果芬芳那是德占前,店里的老主顾拉齐维乌公爵流亡瑞士前送自己的临别礼物。

“太好了。”女孩眼里放出了光,可是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了窘迫和恳求。“可是,您能告诉我他们会什么时候过来吗?您知道的,我可不想下次来这里时,‘偶遇’我的同乡。”

裁缝才想起确实还有这茬儿,赶紧为这位他眼里的“东方朱丽叶”提供了有效情报:巴黎商行的人会在三月的第二个星期一到华沙,商谈安排在下午。

“您放心,我不会和他们泄漏有关您的任何信息。”

其实俞琬还很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住在哪,何时走,可是对方未必知道,且再追问就显得奇怪了,可能会让对方起疑。

她只能接着和裁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丝绸布料这个话题延伸开去,竟又绕到了第一天来这里时偶遇的索菲亚。

当初,还是她先和裁缝提起要中国的丝绸布料的。

“对了您知道索菲亚小姐近来如何吗?她一个月前从我这儿订的连衣裙,到现在还没来取。君舍上校那的电话也打不通。”

那个有着狗鼻子的盖世太保头子还躺在病房,电话自然是打不通了,俞琬想。至于为什么裁缝不知道,因为这次刺杀的伤亡情况被纳粹严密封锁了。

而索菲亚…除了从克莱恩那里知道她还活着,并且还在君舍身边,她也已经很久没听到她消息了。可当她试探着问起这次刺杀后,还能不能和朋友随便出去玩时,克莱恩却说了句奇怪的话:“当然可以,包括索菲亚。”

不过他又加了一句,前提是随身带齐六名卫兵,且须寸步不离,这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好几名。

身为一个异国人,特别是母国名义上还处在不同的阵营,她是不便问克莱恩关于工作上的事的如果关于索菲亚的可能的调查可以归属于工作范围之内的话。

对于这位也有着秘密的“朋友”,俞琬觉得和她仅有的一些惺惺相惜也在那次刺杀后消失殆尽了。因为只差一点点,她也成了波兰抵抗组织针对纳粹头目的行动中被连带炸成齑粉的炮灰。

可是如果说要去举报她,向克莱恩说出自己的所有怀疑,她也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