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1 / 1)

“家主是什么样的性子,郎君与我皆是心知肚明,倘若事?情?败露,杨娘子被家主寻回,只怕会生不如死;郎君若肯悬崖勒马,循着杨娘子的去处及时将人截下,此事?尚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聿淡淡凝他一眼,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转圜的余地,那过所之上?乃是留了白的,杨娘子究竟会往何?处去,某亦不得?而知;至于城中的人马,更不会为了寻找一个女郎如此大?动干戈。”

“二郎如今出征在外,如何?能为这样的琐事?分心,孰轻孰重,你跟了他这好些年,心中当有决断才是。”

话毕,拂了衣袖,任由他继续跪着,头也不回地离了此处,去寻江砚等人,叫他们千万以大?局为重,暂且莫要将此事?以书信告知远在岐州的晋王。又叫人去寻了府上?的管事?来,命t?护卫加强戒备,无他的授意,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府,更不可暗中传递私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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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居。

冯贵眸色深深,满腹心事?地行至阶下,照见刘媪从里?头出来。

她的面?色亦是十?分凝重,想来是才刚将杨娘子出逃的事?禀明了太夫人。

刘媪沉着一张脸走下台阶,抬眸瞥了他一眼,“杨娘子出逃失踪一事?,老身?方才已回明太夫人,太夫人不甚在意,似是不大?想管此事?;再者就是,太夫人推说身?上?乏了,才刚撂下话不见任何?人。”

冯贵岂肯轻易放弃,自是不顾刘媪的劝阻,踏上?石阶,正?要扣门,浣竹从屋里?推门走了出来,朝着他摇头。

浣竹引人拉到拐角处,劝他道:“杨娘子出逃一事?,太夫人面?上?瞧着不动声色,实?则心内是动了怒的,才让疏雨取了木鱼来敲呢,这会子无论如何?是不肯见人的。”

薛夫人用得?惯的得?力人统共就疏雨、堆雪、瑞圣三人,如今堆雪拨去了浮翠院,这翠竹居里?,身?边的得?力人只疏雨和她,自是升了一等婢女,贴身?伺候着。

经她又劝一回,冯贵这才堪堪止了求见薛夫人的心思,礼貌地与她寒暄两句,继而转身?离去。

底下的人提了食盒进来。

薛夫人正?在屋里?生着闷气,浣竹恐她一时不察触了主子的霉头,伸手?指了指门,皱眉摆头,示意她里?头的人心情?不好,莫要再往前头进了。

浣竹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食盒,“你且下去歇着,我替你走这一遭。”

那女郎朝人叉手?施一礼,点头退下。

浣竹提着食盒进屋,取出汤碗双手?奉至薛夫人跟前,“太夫人用些安神汤罢。”

薛夫人握着木锤的手?一顿,停下手?里?敲木鱼的动作,眼神示意浣竹将那汤碗搁下,徐徐张口问她:“可是你将他打发走了?”

浣竹颔首,“走了。”

薛夫人摊了摊手?,拧着眉轻叹口气,幽幽道:“方才乍一听了那样的话,老身?的确恼恨杨娘子如此三番两次地背弃二郎;可仔细想想,这世间的男女情?.爱,本就不是凭着权势就可强行求来之事?,她若不喜二郎,凭二郎如何?费尽心思手?段,亦无法得?到她的半点真心;与其如此,倒不如就此随她去了,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再将人寻回来。自古成?大?事?者放不拘小节,岂可囿于男女之情?,二郎屡屡因她失了体统,坏了规矩,绝非好事?;现如今,她既自个儿跑了,想来二郎回来后得?知此事?,也该醒悟了。”

浣竹稍稍设想一下,倘若她不喜冯贵,会否因为他是家主身?边的红人,在府上?颇有几分体面?而接受他呢?

可这天下间没有如果的事?。

“太夫人思量的是极。”

彼时,千里?之外的岐州。

程琰离镫下马,急急步入营帐之中。

宋珩搁了手?中朱笔,立起?身?来,负手?来至程琰跟前,垂眸看向沙盘之上?的城池,平声问道:“城中百姓转移的如何?了?”

程琰道:“禀节帅,将近九成?转移至城池后方,临街的房舍依节帅之言,俱已清空,明日可开城门迎敌。”

宋珩将右手?支在沙盘上?,目光落到陈仓的位置,“卫洵和薛奉是昨日夜里?走小道出的城,想来这会子也快到凤州一带了。”

程琰听后略思忖片刻,“照河东军的行军速度,想来后日下晌便?可至兴州。”

话毕,但见宋珩自沙盘中取了一个泥塑的士兵出来,徐徐移动至陈仓的位置,心内自忖道:“每日走暗道往陈仓增派二百余人,王崇老贼必定以为裴祯此番出兵意欲夺回陈仓,皆是突袭兴州,便?可破出一道口子图谋西南。”

程琰的视线随着他手?中的泥人而动,立时明白他的用意,当下将话锋一转,只心照不宣地议起?旁的事?来。

议过事?后,宋珩看了眼案上?的更漏,这才发觉一更天早过了多时,遂启唇吩咐程琰道:“传令下去,今夜军中早一更天吹灯歇下,巡逻的兵士改为三班轮值。”

程琰应声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宋珩拿巾子沾点水抹了脸,旋即脱去外袍和鞋袜,吹灯安枕。

今日原是宋清和大?婚的日子,宋珩近来忙于城中军务,一时竟给忘了,半分也未想起?她要出阁的事?情?来。

反倒是施晏微用过的里?衣和巾子,他还好生安放在营帐中,当下从枕头底下摸了出来,握在掌心中宝贝似的看了又看,抚了又抚,这才舍得?往衣襟里?放了。

那条柔软的里?衣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仿佛施晏微此刻就陪伴在他身?边似的,疲惫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

许是施晏微的衣物能让他感到安心,不消多时便?已浅浅入眠,对他朝思暮想的女郎出逃之事?一无所知。

夜色浓重,柔和的月光洒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万物镀上?一层浅浅的银霜。

古交县外的官道上?,随着吁的一声,一辆毫不起?眼的半旧马车在一座颇有些年头的客舍前缓缓停下。

剑霜与施晏微各自提了包袱下了马车,将马往庭中柳树上?栓了,迈进客堂中,付过钱后用假名登记入住,再叫博士送两碗馄饨和一壶花茶到房里?来。

剑霜用火折子点亮烛台上?的蜡烛,细心地将包袱往床头处放了。

施晏微饿了一天,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将碗中的馄饨悉数吃了,自去包袱里?取来舆图仔细查看一番,兀自计量:按照马车每日百里?的行进速度,明日天将明时出发,可赶在落日前出娄烦县。

连日日行百里?,莫说那马儿拖着车厢吃不吃得?消,她如今的这副身?子骨只怕难挨。

待到了延州与剑霜别?过后,还是改为骑马的好,除可提升行动速度外,马儿只需袱她一人,也能轻松不少,不至于累倒。

施晏微稍稍理清千丝万缕的头绪,不觉困意上?涌,将那舆图重新叠好放回包袱里?,草草洗漱一番,宽衣过后吹了灯,摸黑爬到床上?,抱着最为紧要的钱物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剑霜将剑搁在枕头的一侧,一只手?覆在冰冷的剑鞘上?,唯有感受到剑的温度,她才能稍稍安下心来,阖目浅眠。

次日清晨,施晏微卯正?起?身?,彼时天还暗着,鱼肚白也不曾瞧见。

剑霜收拾妥帖,自去付了房钱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