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却立刻理解了崔梦云的意思。她这是?在告诉他,坠崖后?缺失的那?段记忆,她都想起来了。

“所以呢?”他面上闪过一瞬心虚,却立刻被浓重?的恶意所取代,“你又?要去?找你的救命恩人报恩吗?”

“这次你要怎么报恩呢?和?我和?离,然后?嫁给他?”

说到最后?,男人的气?息都粗重?了起来,什么温和?的伪善面具,全都碎成齑粉。

崔梦云甚至觉得,她从纪衡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嫉恨。

但怎么可能,纪衡最多是?对自己的所有物产生了反抗思想而感到不满。

她撇开自己对纪衡细微表情?的惯性分析,皱紧眉头,厉声反驳:“你这样羞辱我有什么意义?你觉得我会被你说的羞愧,然后?重?新乖乖当这个窝囊的纪夫人,等着你哪一天厌烦了,再灰溜溜地滚开吗?”

“纪衡,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也是?一个有血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我受到了冷落,也会难过也会哭,这么多年,若不是?错把你认成当年的恩人,我根本忍受不下?去?这一切。”

在她没发现的时候,眼泪又?很?自然地溢出了眼角,但崔梦云再也不想放任软弱恣意生长。

她今天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得纪衡的怜惜,她是?要堂堂正正地告诉纪衡

我想要离开,只是?因为我受了很?多委屈,我过得不好。

可对面的男人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逻辑里,他极其偏执地低声道:“你为何就这么确定我不是?你的恩人,你可知当初你的祖母为什么下?令处置了那?几个作恶的劣童?”

“那?是?因为我纪衡开口了,若不是?我,他们根本不会受到一点惩戒。”他眼尾泛红,试探着往前半步,却在看到崔梦云往后?躲去?半步的动作,又?僵在了原地,只能不甘低吼,“我怎么不算是?你的恩人?”

崔梦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结果。

随即更大的疑惑浮了上来:“我从没告诉过你,我说的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十年前的事,按照纪衡的性格,不过是?开个口的事,他铁定早就把这事忘到角落里了,为什么现在她还没说明自己所说的“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急吼吼地去?认领这个头衔了?

唯有一种解释

“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知道我认错了人,把我当成一个笑话?看?!”崔梦云瞪圆了双眼。

她的推理极度大胆,大胆到直接把纪衡说噎住了。

纪衡痴狂的神色都卡顿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她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紧紧抿住了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迟疑被崔梦云当做了肯定,显然又?对她造成了新的打击。

崔梦云扶着椅子都摇晃了一下?。

太残忍了,在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决定之后?,还要让她把这么多年的糊涂给撕开,看清内里的烂账。

“不是?这样的。”见?崔梦云染上了愤怒的神色,纪衡才终于开口。

崔梦云等着他的下?文,可纪衡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难处,迟迟说不出解释的下?文。

“算了。”等到最后?,崔梦云自己先撑不下?去?了,她怕又?从纪衡口中听到什么更难以承受的实情?。

一些?在纪衡看来没什么,对她却无异于“天塌了”一般的实情?。

“纪大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您担心我做出一些?有损您威名的事情?,您大可放心,我会干干净净地消失在您的生活里,绝不让您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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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梦云福下?了身,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极低。

她希望纪衡能看见?她的真诚,念在她好歹陪伴了他七年时光的份上,成全她。

“纪大人。”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微微仰起了脸,那?双曾缀满倾慕依恋的双眼里,如今却只剩下?冷淡的祈求,“让我离开,是?一件于你我都百利无一害的事。”

明明是?他最常见?的恭顺模样,却让纪衡感觉不到一丝熟悉。

并没有愤怒的反抗,刺耳的反驳,但这样极致的平静,竟叫他产生了一丝惧意。

这恐惧来的突然又?莫名,他辨不分明,只能匆匆留下?一句“不可能”后?,惶惶而逃。

到最后?,崔梦云还是?没能离开这间已然成为她专属囚笼的屋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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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半个多月, 崔梦云都没能离开正院。

纪衡除了第一晚丧心病狂地将她锁在房间里,后面都只?在?他离开府邸的时候,把院门给锁上, 又派了家丁站在?院墙外看守, 倒是没有不让崔梦云出房门。

但她的可行动范围, 也只?有这间院子?。

纪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每天晚上回来后,都乐此不疲地烦她,扰得?她口出恶言,才不欢而散,自己去书房睡觉。

不过这样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让她争取到了与流月她们见面的机会。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逃离, 但她得?知了纪衡只?对她严加看管, 对流月她们倒是没什?么防备。

大概是觉得?区区丫鬟, 翻天了也闹不出什?么事, 只?要把崔梦云控制住, 一切都是可?控的。

但这个小小的漏洞却被崔梦云紧紧抓住,加以利用。

她安排流月悄悄转移她那些尚未来得?及转移的财产,速度慢也不要紧, 只?要能?安全转移出去就行, 总归她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离开的门路。

又得?知那封准备送给陆文黎的信还好?好?地藏在?谢礼堆里,更是舒了一口气

以纪衡那一说救命恩人就发?疯的状态, 要是被他看到了这封信,信要被销毁绝对没跑, 就怕他疯起来连那个玉坠都不放过, 直接砸掉。

那可?是陆文黎母亲的遗物,崔梦云一直都挂念着这件事。

而现?在?, 两项她很担心的事情都被顺利解决后,崔梦云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放宽了心,每天吃好?喝好?,气色竟然重新养回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