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这话听起来有些像是在骂人。

经过一两分钟的修整,符纸已经开始发挥效用,盛萤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只是关节处还有些僵硬,孟扶荞将手伸给她,“怕你摔坏了影响我的进度。”

“是吗?”盛萤说着,突然膝盖一软,孟扶荞几乎下意识接住了她,单薄的衣裳紧贴着,几乎能触及到彼此体温。

盛萤并未摔倒,她只是晃一晃,随后便站稳了,孟扶荞双手因此环绕过盛萤的腰僵在半空中,她有些抹不开面子,干脆往下一捞,硬抓住了盛萤左腕。

向前走了两三步,孟扶荞听见身后的人在笑,她紧了紧手指,“笑什么?”

“没什么。”盛萤的体质有些易损,在桌边轻轻蹭一下都有痕迹,孟扶荞抓得力道也不大,已经在周围形成了红晕,“……刚刚我是故意的。”

孟扶荞沉默片刻,随后报复性地又紧了紧手指,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对力道地控制精准多了,盛萤刚觉得有些疼她便随后松开,不给判官抗议的机会。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石子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间庙宇。

只做旁观者时,这座庙宇在石子路的侧前方,一旦置身其中,偏殿的格局就完全改变了,中间的八卦台凭空消失,左右前后都是漆黑的小圆石子,直到此刻才有东西忽然冒了出来,而在此之前,这么大一个建筑好像从不存在。

盛萤曾在石柱的图腾上看见过外殿,像是用来举行祭祀、占卜、祈福之类的场所,而外殿之前是古井和甬道,古井很明显是一处封印,而甬道中排列着尸体,则更像诸侯王死后用来殉葬的一环,至于这座偏殿

建筑风格规整大气且适宜居住,如同庙宇。

盛萤所誊绘的地图上只有简单构造,具体情况不详,建筑样貌和内部陈设也不详,最多能起到引路的作用。

真正置身其中,才渐渐察觉整个地宫都是拼凑而来,再针对矛盾之处进行修改,譬如甬道里的尸体和外殿中的蜘蛛,以及图腾描绘的两处帷幔呈现眼前却是四面墙……怪不得风格不同,技艺不同,彼此之间还有冲突。

“进去吗?”孟扶荞虽然这么问,脚步却已经踩在了庙宇前的台阶上。

盛萤点点头,“不进去怎么知道这是个什么局,该如何破?”

话音刚落,孟扶荞的手就搭在了门环上,门没有锁住,轻轻一推便开,里面黑漆漆的,散发出一股久无人住的尘土气。这种四面有墙头上带顶的房子对龙珠相当友好,还在门口光芒便瞬间充斥,什么阴森可怖,什么古怪离奇都没有了,反而十分敞亮,在这地宫中有些久违的安心。

第67章

庙宇的内部陈设很简单, 中间是一座神像,不过掩在灰色帷幔后,勉强能看出慈眉善目, 神像前摆放着四束烛台,主干形状与外殿洞窟之下的很相似, 如龙头骨,不过缺乏了丰富的旁枝。上面插着的蜡烛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点燃, 有那么一小会儿盛萤怀疑火焰会烧到长长垂落的帷幔。

除此之外, 两边靠墙的地方还有木质灯架子, 上下一共四排,就算没有龙珠,感觉庙内也不会昏暗。

这座庙宇金碧辉煌肯定是说不上,却也不是现在景区中那些从门槛走到神像前不消两步的小地方, 庙祝的摊子支在灯架子前, 上面散落着龟壳、铜钱和两支竹签, 竹签上的签文已经模糊不清, 只能看出一支求姻缘,另一支求平安。

孟扶荞大不敬的将面前蒲团一脚踢开, 随后把龙珠放在了神像之下的台子上。尽管桃枝加红绳这个组合令龙珠的分量减小了一大半,不过孟扶荞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对自己身体不太熟悉的普通人, 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 纸灯提久了也会有些累,何况人头大的一颗龙珠。

“看出什么来了?”直到越过门槛孟扶荞才松开了盛萤的手,她将神像前的帷幔拉开, 里面供奉的是颛顼……是神也不是神。

“颛顼在战国之后被称为黑帝, 主北方, 倒也符合这座庙所处的位置。”盛萤就站在门后,没有靠近神像,这个距离更方便她观察神像和周围环境,“如果没猜错的话,姜羽那边也会有一座庙,里面供着少昊。”

“需要这种大神镇压的风水阵恐怕比你想象中还要凶。”整个台子最显眼的地方没有被烛台占据,而是放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签筒,孟扶荞边幸灾乐祸边将签筒拿了起来,里面只有寥寥八根竹签,抽出来一看不是下签就是下下签,赤红的“凶”字写在最上面,蒙了一层灰尘,都有些发黑了。

孟扶荞微微蹙眉,按她的脾气这些竹签会在手中被捻成灰烬,可惜现在这副躯体满足不了她的需求,因此竹签最终平安无事的归于签筒中,而签筒又被撒气似得抛向了盛萤。

盛萤:“……”签筒没有固定的功能,八根竹签在此过程中做到了“散落一地”。

她无奈地摇摇头,“多少也是颛顼大帝的东西,你小心一点。”

“哦?”孟扶荞眸色忽然一黯,“如果我偏要乱来呢?”

帷幔被她拉扯着靠近烛火,“别说小小的竹签,就算我把颛顼大帝本人点了又如何?”

盛萤仍是静静站在门口,她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明,“你是血尸,我能如何?”

如果说刚刚那句“颛顼大帝的东西,你小心一点”还只是奇怪,那这一句话就是纯粹的瞎胡扯,孟扶荞微微歪着头,她盯着盛萤,“拙劣的模仿,你什么时候取代她的?”

孟扶荞这两年除了童话书,最感兴趣的就是恐怖惊悚,什么电影、电视剧、小说杂志,甚至网上流传的怪谈,其中鬼物最常用的害人手法就是“伪装替换”,假扮成身边某个熟悉之人,趁心防松懈之际上去就是一刀……

“盛萤”像是不明白孟扶荞在说什么,她震惊道:“怎么了,我……”话音未落,青铜的烛台就照面扔了过来,孟扶荞在找茬打架这方面可谓天赋异禀,就算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血尸的能力,扔烛台还是扔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没有血砂席卷而来,这道防线对于判官而言可谓不离不弃,在盛萤睡着的情况下若有恶鬼之类想偷袭她,都会被血砂阻挠,而青铜烛台很轻易地穿胸而过,“当啷”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

“盛萤”没有实体,她像是由烟雾构成,眉眼要温和许多,仔细看甚至还有一分悲天悯人。她问孟扶荞,“我模仿的不像吗?”

“很不像,”孟扶荞冷冷笑了一声,“你对判官是有什么刻板印象?我要是提议烧了大殿神像,我的判官说不定会帮忙递火。”

“盛萤”看着孟扶荞忽然显得很忧愁,“你喜欢她这个判官?”

“……谈不上喜欢,我也不能喜欢,”孟扶荞想撕烂眼前这东西熟悉的面孔,可惜现在只能僵持,她并不希望对方看出自己此刻的孱弱,“只是没有比她更好的判官了。”

眼前人又怔怔看了孟扶荞许久,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沉重又轻缓,重重矛盾纠缠,就好像她既欣慰又难过,刹那间让孟扶荞想起一个人来,“你……是盛萤的姐姐?”

“盛萤”点了点头,“怎么看出来的?”

“差别还挺大的,”孟扶荞比划了一下,“说不清楚。”

“盛萤”的表情有些僵住,随即有些垮,眉眼中的神采都耷拉了,特别像“霜打的茄子”具象化,虽然顶着同一张脸,但真正的盛萤缺乏情绪变化,是一张怎么涂抹都不花的纸,而眼前人……是卡通贴画镭射版,活泼善变。

“你知道她是我养大的吗?”眼前人只消停了很短一会儿,她往上提了下嘴角,又瞬间恢复过来,“从这么大点还没满百天的病秧子,养到能说话能走路,接着去上小学、中学、大学,怎么性格一点点都不像我呢?”

她有些发愁,“其实像我挺好的,至少乐观。”

孟扶荞:“……”乐观的有点插不上话。

在外殿时,盛萤这位姐姐可谓高深莫测,就连她刚刚乔装盛萤时也有至少三分相似,剩下七分则延续了外殿中的高深,孟扶荞怀疑之前是形态不稳以及故人重逢导致了她不得已的莫测寡言,冒充盛萤时则怕多说多错,而此人本性并非如此。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姓谢,谢鸢,纸鸢的鸢。”“盛萤”笑起来,表情也不算夸张,最多阳光灿烂,但孟扶荞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伸出手指将她的嘴角拉平。

孟扶荞冷冰冰看着她,“你把盛萤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