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这种情况相关的记载虽少但并非特例,毕竟判官与血尸的牵扯太深,彼此相伴多年,所行之事又充满隐秘,总会诞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有时候是亲情或友情,有时候是责任和担当,有时候也会相互厌恶相互憎恨,但大多只局限在同事关系,冷漠且有明确边界,除非必要,互不干涉。

而应殊然会迁就姜羽,光是这份“迁就”,已经表明她们之间并非单纯的同事关系。

“对不起,”趁应殊然去拿碗的间隙,姜羽开口道:“我们来这里是迫不得已,并非故意入侵。”

判官有一定的职能范围,虽不至于画地为牢,但也有个常住地,大部分的日常活动都被圈定在里面,存放案卷的书阁中绘制了一张地图,会用红点标注判官的常住地,当红点颜色变浅最终消失则意味着判官的卸任也就是死亡。

大部分时候判官之间无交集,除非过路或者旅游,否则连常住地周边都不会侵入,更别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当然,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除了职责,更关键的还在于血尸排外。

姜羽如果自私一点完全可以不来打招呼,血尸的领地意识不会无限扩张,一般十里为半径,十里外只要不采取挑衅行为也非不可共存,就算真要侵入这个极端范围中,只要快进快出问题也不大,何况血尸并非无能之辈,只要愿意,同类的眼皮子底下也能隐藏气息,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

只是这么做难免有隐患,一旦血尸之间产生感应,判官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很容易陷入被动,出现严重后果,姜羽就是不希望盛萤独自面对这些后果,所以才登门拜访。

盛萤并没有问眼前人到底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她只是看了一眼孟扶荞随后点了点头,“你们打算逗留多久,有地方落脚吗?”

孟扶荞听这话头有些不对,盛萤是开酒店民宿的,要是对方没地方落脚她准备怎么办?真的邀请对方住下来?

民宿对外开放的房间已经住满,但也留了几间不对外开放,之前伏印就住了其中一间,而按盛萤的脾气她真有可能这么做。

谁知盛萤话音一转又道:“我有个朋友是连锁酒店的前台经理,可以提供内部打折价,要不要推荐给你们。”

孟扶荞:“……”她垂下目光,静静看着桌面上的一层裂纹,神色冷淡的不像血尸,倒似无情无欲的神佛。

盛萤刚刚这番话分明是故意大喘气,孟扶荞平常也不是爱上当的人,大概是猝然加深的名字和同类的入侵让她有些焦躁,总感觉心上沉甸甸压着什么东西,抖不落甩不脱,甚至更容易受判官影响了。

就在这时应殊然拿着一只碗挑帘出来,这只碗还重新洗过一遍,边缘沾着一点水,她的目光也是下垂的,表情晦暗不明,以血尸的听力,刚刚大堂里说得话她应该一个字都没有错过,原本就有些别扭的氛围因为她的参与出现了空白,很长时间里都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姜羽打破了沉静,她有些心虚地咳嗽一声,“我们住在古城外的酒店中。”

“哦。”盛萤笑了笑,“这么说你们不是刚到,也没有真心要住在我这里,只是找了个理由应付小玉我的大堂经理?”

姜羽:“……我们是两天前元旦节到的。”

应殊然本来就跟其它血尸不同,她收敛了自身气息,欲望也像是被其它什么东西压制住,再加上她们住在古城外稍远一点的地方,以及孟扶荞被旱魃分心……竟没有察觉到卧榻有虎。

判官实在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摧毁善意,面对盛萤的关心姜羽的愧疚都快实体化,她睫毛颤了颤,脸上有些泛红,“其实我们这次来还有件事……”

盛萤撑着头,又喝了一口牛奶粥,“嗯?”

“我想问问章禾古城祭坛里的情况你清楚吗?”姜羽问完,又诚心诚意地道歉:“我刚到的时候其实来过这里,想跟你说一声,但还没靠近就感觉到里面有些不对劲,你我都是判官,贸然打扰可能出现连锁反应,想想还是拖延了几天……抱歉。”

伏印在盛萤的客栈中住了好几天,缠绕他的怨气太重,能感受到类似波动的判官肯定不敢贸然进入,以防冲撞,之后盛萤又封地进入了衙门,等她出来人还受伤昏迷好几天,不久前甚至有一场天谴在等着。姜羽进入客栈的时间点已经算是近期最佳。

“你们是为古祭坛而来?”光是冲面前这碗牛奶粥,盛萤也不会为难姜羽,她难得吃下一整碗的东西,尽管碗很小。

姜羽点点头,“准确来说是为了里面一样东西。”

“我虽然住在这里,但对古祭坛并不了解,最近距离的接触也是在两三米开外,不过关于它的历史我倒有所耳闻。”盛萤招招手,让小玉去房间将自己枕头边的笔记本拿过来。

盛萤喜欢收集一些当地怪谈,章禾古城因为中心祭坛的存在,这样的怪谈并不少,捡一些有意思的都写在了笔记本上。

关于古祭坛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建立不过数百年,多是周边村镇用来祈雨和祭祀用,遇有大事的年份也会准备三牲六畜,但大部分时候祭坛还是风吹日晒任由积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专注于辛勤劳动,比起求神拜佛,更愿意相信付出多少就有多少回报,除非天灾战祸已非人力能够企及。

另一种说法则险恶的多,几百年前祭坛开始高耸矗立,只是因为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扩张和修缮,跟今人的行为差不多,而原本的祭坛始于商周时期,那时颇为讲究祭祀之法,人祭屡见不鲜,甚至解割或刚祭,所谓刚祭,就是以网捕获射杀,以此来获得上天庇佑。

以人祭便有祭祀坑,所以章禾古城的祭坛底下就是一个巨大的祭祀坑,里面埋着不少人骨,后来填平了,然后往上垒,才有了所谓祭坛。

当然后一种说法过于恐怖,已经脱离了神秘的范畴,对发展旅游业不利,所以渐渐无人提起,现在被人牢记的还是前者,盛萤这家客栈也是因为沾了传说的光,才引来不少好奇心旺盛的游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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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姜羽在来章禾古城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功课, 眼下看来显然不够,毕竟旅游宣传册不可尽信,就连网上的反馈也是半真半假, 而章禾古城主打的就是神秘色彩,很多东西都不会轻易揭开面纱。

“可是祭坛下面已经填平了, ”姜羽遗憾,她的眉眼部分很平, 笑起来有些烟笼雾罩的忧愁, 却非苦相, “我们现在进去也会是一无所获。”

盛萤没有说话,只是从笔记本中撕下一页递给姜羽,上面是幅铅笔画,精巧细致, 看布局很像地宫。

“这是很久之前一位故人交给我的, 原件已经损毁, 我将它缩小比例后画了下来。”盛萤指着角落一个独立在外的图案, 姜羽要凑近了才发现是龟腹甲,还是已经烧灼过的龟腹甲, 上面镌刻有契文,其中契文又另外誊写,一半黑一半红。

这段契文写得是“癸卯卜, 岂器何从来, 鼄鼄其死,歺歺其昏,食我黍也, 食我身也, 食我爱欲也。”

判官多少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但契文大多晦涩,甚至用甲骨文写成,后世进行誊抄遇到生僻字还要靠联想猜测,因此姜羽看了一会儿,没明白这段卜辞的意思。

“我这位故人将地宫图纸交给我时,曾要求我住到章禾古城附近,后来我将图纸与祭坛进行了对照,有些地方可以重合,”盛萤说着,指尖划过图纸边缘的四个角,“建房用人牲,祭坛刚开始修复时曾从地下挖出四个陶罐,陶罐是百年前埋进去的,没有装东西,只在上面绘制着婴儿图案,图案经久不衰,后来被收进博物馆中。”

姜羽手中的图纸四角也有陶罐,但很明显陶罐里面装着蜷成一团的婴儿骸骨。

盛萤继续道:“应该是几百年前重建祭坛时,有人挖出了一角镇物,为防出事重新埋回去的同时,在外围又埋了四个坛子,以彩画代替真正的人牲。”

还不只这一点相似之处,图纸中寥寥几笔勾画出地宫的具体位置,譬如何处临水,何处面山,当然几千年间沧海桑田,现在已经看不出来,只有结合章禾古城的地理志才能对照一二。

“你的意思是祭坛底下藏有地宫?”姜羽微微瞪圆了眼睛,“那为什么的动工的时候没有发现?”

“因为地宫被人用巫术封禁了起来。”盛萤叹了口气,“可能还不只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