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1 / 1)

昔日裴寒松高中状元之时?,许肃裕不过也才二十余岁,是?大晏最年轻的君王。裴寒松拎着酒坛参加鹿鸣宴,后来早朝时?被官员弹劾有失体统,许肃裕便拎出?了?站在朝臣之中的裴寒松。

大殿之内,许肃裕高坐在龙椅之上,视线往下一落,百步开外才能瞧见裴寒松,当间隔了?相当远的距离,许肃裕甚至瞧不清他的脸。

此后的二十年,裴寒松在早朝时?所站的位置越来越往前,许肃裕只要?目光往下一落,就能看?见他如一棵长松立在前方?。

只是?后来这棵长松被人连根拔起,而他,则是?送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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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学这孩子没少吃苦。当年我对太子溺爱,以至于他甚至没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才被人所害,所以我将良学接进皇宫之后,就一直在教他将来如何成为一个君王。”许肃裕微微低下头,从背后看?去,他虽然?仍旧站得脊背挺拔,却也能看?出?苍老之态,“仁心,是?他的最后一课,手刃杀父之仇,是?他最后一场试炼。他学会了?,做到?了?,我才能放心地将这万里江山交付于他。”

纪云蘅想起许君赫先前的遭遇,他受了?很多伤,也失去了?一些人,吃了?不少苦头。他总是?亲身?犯险,没有利用皇孙之位将所有事情都推给手下的人,他就是?要?亲手抓住那些,害死了?他父亲的人。

纪云蘅在这一刻无比理?解许君赫的心情,就像她也愿意为了?裴氏,为了?母亲坚定?地参与那些事,哪怕知?道凶险万分。她觉得自己好像跟他共同了?一颗心脏,连跳动的频率都相同。

她看?着画上的俊美状元郎,问道:“陛下,此局何解?”

许肃裕转身?,t?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视线似乎聚焦在她眼角的那颗痣。

纪云蘅与年轻时?候的裴寒松太过相像,只要?见过裴寒松年轻模样的人,都能第一眼看?出?她与裴寒松之间必然?血脉相连。

“昔日周郎江上一战,将万事俱备时?,还欠一场东风。”许肃裕高深莫测道。

纪云蘅听不懂,满脸迷茫,看?起来有几分呆傻。

许肃裕看?在眼里,又觉得她与裴寒松不太像。她看?起来反应迟钝,也算不上口齿伶俐,打面上一看?就是?一个软性子的人,被欺负时?可以任意捏成各种?形状。这样的孩子,似乎无法成为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在后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自然?也无法应对那些尔虞我诈。

可许君赫对她的情愫几乎全写在眼睛里,只需一个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就能让人看?个分明。

如此热烈浓郁的感情,仿佛是?年轻人独有,且用之不竭。现在就算是?让许君赫在东宫里造一间金屋给纪云蘅,他定?然?也是?二话不说就去做。

许肃裕心血来潮,突然?开口问:“纪丫头,你可想住在皇宫里?”

纪云蘅一愣,“皇宫?是?陛下和良学的家吗?”

许肃裕听后就笑了?笑,又道:“看?来还是?问得太早。”

纪云蘅没想明白皇帝所说的话,还想追问,却见许肃裕就摆了?摆手,背过身?去道:“朕乏了?,你先回去吧。”

拜别皇帝之后,纪云蘅边思考边往外走。她觉得皇帝总是?将话藏三分,分明用意在左,说出?的话却往右边去。纪云蘅听不懂,因此思考起来更为费劲,恍惚间走出?了?大殿,就看?见许君赫站在外面,像是?等候许久了?。

她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来到?许君赫跟前,“良学,你在等我?”

许君赫抬手,在她的侧脸上轻轻揉了?一下,拇指擦过她的眼睛,低声问道:“累了??”

纪云蘅是?睡到?一半被人喊起来的,应对皇帝又耗费了?不少精神,这会儿放松情绪后,倦意席卷起来。她应声打了?个哈欠。

“走吧,回去睡觉。”许君赫牵起她的手,带着往回走,“我已派人去与薛惊羽和邵生接头,明日就能与他们见面了?,万事都等睡醒再说。”

纪云蘅顺从地被他牵着,走了?几步后,她倏尔开口,“方?才陛下问我想不想住在皇宫里,这是?想让我搬进皇宫住吗?”

许君赫脚步一顿,当即停了?下来,转头朝纪云蘅望去。他背对着皎皎月光,衣裳的锦纹如流水般散发着微芒,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湖水,直直地盯着纪云蘅,“那你是?如何回答,你想住进去吗?”

纪云蘅停了?许久,而后才慢慢开口:“我不知?道,那不是?你的家吗?”

许君赫像是?唇角轻勾,俊美的脸浮上一丝笑,“可若我们成婚,那皇宫也是?你的家了?啊。”

第 103 章

这天下再没?有比皇宫更为奢华的金屋了, 世间所?有好东西都会源源不断地送往皇宫。

成为皇宫的主人,便?是天下的主人。

而纪云蘅此前只是一个拥有破旧小院,从门缝中偷偷跑出去的姑娘, 她会因为买到了一根糖汁蘸得均匀漂亮的糖葫芦而高兴一整天, 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宝贝。

她从未想过那么多,更对?许君赫突然的提问感到无措。

见她微微皱眉似乎面露难色,许君赫马上就猜出她的心思,于是摇了摇她的手说:“不必作答, 我就是随口问问, 走?吧。”

他想,纪云蘅现在累了,该好好休息,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别?的问题。

而后?纪云蘅果然安静下来,一路走?回了许君赫的寝宫, 简单洗漱了一下后?爬上床榻合眼睡觉。

很多事缠绕在心头, 困扰得她在梦中都难以安宁, 夜间不知?道是被什么轻微的声音惊动,她陡然醒了过来, 慢慢睁开疲倦的眼睛。

寂静漆黑的长夜,偏殿始终留着一盏小灯, 算不上明?亮但能将殿内的景象照出轮廓。纪云蘅在一片暧昧的光影中,看见自?己的床榻边坐着一个人。许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或者?是她正困得迷迷糊糊,面对?这半夜突然出现的人影纪云蘅倒没?有觉得害怕。

她脑袋微动, 稍稍侧了身?。不过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 还是引起了旁边那人的注意?,转头看来。

纪云蘅从暖色的光里看见许君赫的面容, 他换了身?宽松的长衣,长发随意?地散着,眼眸分外柔和?。他俯身?凑过来,向她靠近。温热的手掌贴上纪云蘅的脸颊,声音极低,“吵醒你了?”

纪云蘅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想让视线更清楚一些,将许君赫的眼睛看得更清楚。

“良学……”她懒声开口,问:“陛下说万事俱备,还欠东风。这东风指的是什么?”

许君赫像是在床榻边蹲了下来,脑袋几乎靠在她的额头上。他轻易就找到了纪云蘅热乎乎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指,哄道:“不要担心,都走?到了这一步了,再难的问题也总有解救的办法。”

纪云蘅被抚平了心,瞬间觉得无比安然,浓重的困意?重新袭来,她迷迷糊糊闭上眼又睡去。醒来时分不清昨夜是真?是梦,只?记得后?半夜好眠到天亮。

隔日许君赫带着纪云蘅下山,半道上他说要去衙门一趟,便?与纪云蘅道别?,骑马离去。

纪云蘅扒着窗框朝他的背影望了会儿,见他消失在道路中,这才缩回脑袋。其后?马车驶入西?城区,街头两边渐渐出现纪云蘅无比熟识的景色,直到停下来时,她才发觉这马车竟然走?到了集市外。

这集市是先前薛久卖猪肉的地方。

纪云蘅下了马车,驾马车的车夫便?来到了她面前,给她引路。集市上热闹非凡,尤其是赶在早上的时候,有些生意?好的地方就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车夫人高马大,腰间还佩着刀,周围人见了便?主动避开了路,倒让纪云蘅走?得通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