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母亲,她温柔端庄的母亲,要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甚至父亲昨夜还宿在别处,今夜便能来找母亲过夜。
王婉边吐边哭,心头已经不能仅用恶心来形容,而是恶寒。
她突然间很想逃,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段恶心的亲事,去哪都行,总之不要待在这,嫁给他晋王。
……
一晃眼,十日之后。
雨季彻底过去,群贤坊的新宅半竣工。
武芙蓉对宅子的新鲜头很足,迫不及待拉了裴钰前往“温锅”,还亲自动手做了一桌的好菜,把裴钰欣喜感动到不行,没等吃完饭便对她又搂又亲。
武芙蓉玩心大起,推开他说要测他的酒量,若能同自己比试一场,赢了,今夜要什么花样都依他。
裴钰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二人你来我往,倒了满地的酒坛。
最终武芙蓉不胜酒力,随着他放肆,只在开始时要他将院中暗卫撤走,红唇厮磨他下颏,声音柔软似能掐水:“二郎不知轻重,我怕我声音大,遭人听了去。”
裴钰也醉的不轻,头脑虚软沉浮,只觉得此时的蓉儿比幻境仙子还要美上几分,满口依下。
待到一番结束,二人相拥沉睡。
丑时二刻,宅中寂静安谧,正是人在一夜当中睡眠最沉之时。
武芙蓉睁了眼,瞥了下身旁沉睡的男人,起身到下榻,动作极轻。
她捡起地上的寝衣穿好,转过身深深望向裴钰。
借着月光,她能清晰地看到这个男人的容颜何其昳丽,哪怕是睡熟毫无庄重可言,也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的塑像,总之不像五谷杂粮喂出来的凡人之躯。
武芙蓉看着看着,双目逐渐发直,忽然不由自主,将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33 ? 筹谋 ◇
◎听我的◎
裴钰眉峰一皱, 神情倏然变得凌厉,张嘴呢喃:“蓉儿……”
这一声“蓉儿”也将武芙蓉惊醒,她赫然想起裴钰过往曾专门练过睡梦中的反应速度, 即便睡得再熟, 一有危险逼近,也会立马醒来。
她连忙将伸出的那只手轻轻放落在他的脸颊上, 柔声道:“我在的,伯言, 睡吧。”
裴钰便由此安了心, 继续睡死过去。
武芙蓉的神情渐冷, 将手收回,转身默默离开了寝居。
夏与秋交替之间,夜色清幽寂凉, 连虫鸣声都比夏日少了许多,安静悠然。
后园坐落山脚,靠清渠,渠水清冽流淌, 更显冰凉, 天上挂着轮皎洁满月,清辉照万物,点灯倒成多余,失了雅兴。
武芙蓉在渠岸小榭中燃了茶炉, 泡了茶水, 未等人来, 自己先喝了口, 茶热将泛冷的身子一烘, 上下眼皮便有些打架, 于是干脆将头靠在肘上,微微打起盹儿来。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里,她听到渠边传来道极轻的脚步声。
睁眼一看,冯究刚从渠水里走上来,半截袍子都给浸湿了。
武芙蓉?????未免觉得好笑,待人走到对面坐下,启唇便问:“冯先生这是变成鱼儿游过来的?”
冯究有些恼:“若是游来,为何只湿下袍不湿上衣。”
他指着渠水尽头的渠门,道:“竹筏在外面,这里面水浅不好进,不如步行。”
武芙蓉微笑:“先生所言极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该小心。”
冯究端起温热的茶水喝了口,道:“可只要选对束缚的器皿,载或覆,都不过是供人解渴之物罢了,武姑娘觉得如何?”
武芙蓉神情静了静,沉下声音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你们那边,愿不愿意出那个把柄让他捉。”
冯究放下茶盏,声音亦沉下:“东宫尚在斟酌。”
“斟酌?”武芙蓉冷嗤,“机会只有一次,再斟酌,斟酌到什么时候?我懂,太子殿下这些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把自己立成了个品性高洁的人物,弄得百姓都以为晋王手里的功劳都是从他手里抢来的,自是不能让手下出现腌臜乱法之事,否则当得一败涂地。但是裴二性情多疑便疑在这里,除非让他确信自己走后璇玑府仍旧安虞,不然不会全然动了去西南的决心,他不去西南,就凭你们,想撬动璇玑府?做梦去吧。”
冯究眉头一紧,望着武芙蓉:“武姑娘此话说的,太过果断。”
武芙蓉只觉得头疼,干脆将话挑明:“当局者迷啊冯先生,你东宫人才众多是真,但内斗严重,权衡太差也是真,太子谁都不愿得罪,所以手下人也互相不服,拎不清是非。且不谈别的,往近了说,都道太子宽宏而晋王暴烈,然上半年刑部奉太子之命捉拿璇玑府旧匪至今关在牢狱未释,晋王何时为此事大做文章与太子争辩过?因为幕府没有一个人会劝他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相反去观东宫,居然能将内斗引到晋王身上,内害尚未平息,外敌又再招惹,这是何其可笑。”
武芙蓉喝了口茶水润喉,道:“要我说,就该杀上几个人,杀鸡儆猴。”
分明无风吹来,冯究却是汗毛一竖,忽然觉得这月下恍若谪仙的皎洁人物,与先前在茶楼当自己面崩溃而哭的柔弱女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是何事让她在短期内变化如此之大?
“武姑娘,”冯究想了想,终是将心一沉道,“针对东宫还有何不吐不快之言,劳烦一并告知罢。”
武芙蓉闭眼揉了揉额头:“没什么好说的,挑错处没意思,你只需要让太子听你一人的就行了,至于你”
她睁眼,双眸清亮,伸出皎白的一截手指,指着冯究:“听我的。”
直接,了当,理所当然。
冯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心头泛起些微妙的感受,过去从未有过。
很怪。
“好,我听你的。”他说。
二人又交谈两句,片刻未过,裴钰的声音在武芙蓉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