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刚刚哭过,眼睛有点红:“不,我没有偷,殷明给的。”

“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春如意笑出了声:“阿锐可真招人喜欢,殷明前面不是还想杀死你吗?这就又送上珠宝了?”

随后他直接将珠宝拿在手中,放入了自己的怀里。他把张锐的珠宝拿走,说都没同张锐说一声,仿佛只是顺手拿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张锐看着,但什么也没说。

事实上春如意想做什么张锐阻止不了。

春如意送的财物被典当掉了,没有典当多少,似乎是亏了。他现在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春如意拿走那袋珠宝,张锐的日子就会过得很艰难。

如果不好好经营这间铺子。他很快就会失去生活来源。

可这些春如意不在乎。他随手拿走别人留下的珠宝,自己却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张锐的身体发痛,他不敢哭,不敢叫春如意放下那些珠宝。

他真的是挺没用的人。他怕死,他逆来顺受,窝囊废一样,他谁也反抗不了。

不久之前,张锐在河边吹风,他觉得自己的日子终于要好起来了,他还规划了很多对以后好日子的设想,但这些幻想现在全碎掉了。春如意找了过来,春如意把他踩在脚下,看蝼蚁一样看着他。张锐不再敢想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已经完了。

第二十七章

人在倒霉的时候会很倒霉。

春如意来过镇子里几次,每次来都会从张锐身上取些血。张锐的身体素质不能算有多强悍,但总归也是健康的。可张锐耐不住春如意这样的糟蹋。

连着取了几次血后张锐整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他早起来做面条生意,天蒙蒙亮就在洗菜,洗着洗着就开始头晕,他从地上站起来,眩晕感突然更严重,视线开始模糊,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稳了好一会,才停止了这种心悸的感觉。

张锐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不是很好,他开始严重的贫血。

春如意再来的时候,张锐掂量着,十分不安地告诉春如意,他不能再给他取血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短时间内丧失这么多的血可能会有危险,他还要开店,很辛苦,他受不住。

他尽力把自己说得很可怜,不是希望春如意能可怜他,而是希望春如意能明白,长期这样下去,他就不会再成为可再生的资源。春如意好像很喜欢他的血,逮着他一个人咬来咬去,他隐晦地提醒春如意,要是只顾着一次吃饱了,以后可能就再也吃不饱了。

春如意盯着他,没说话,摸了摸他的脖子,脑袋凑过去就咬了他一口。

“嘶!”

春如意尖尖的牙齿刺下去,一阵短促的痛感传来,脖子出血了。张锐抓着春如意的手,脸色惨白,短暂发出一声痛呼后就强忍着一声不吭了。

好在春如意似乎是听进去了,他没有吸多久的血,便停下了动作。

春如意常常会宿在这里,他睡床,张锐打地铺。深秋夜冷,春如意喊张锐上床。张锐不肯。春如意这段时间看上去也有些虚弱,他最近并不热衷搂着张锐抱,当他不想折腾张锐的时候,也都由着张锐的不肯。

春如意会留下一些药给张锐,说是补血的。他说张锐铺子开着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少辛苦些 ,补好身体,卖点血给他,取一次血,他可以给张锐很多钱,足够张锐生活了。

春如意曾经和张锐说自己喜欢热闹,其实不然,他是冷漠虚伪的人,他讨厌热闹,厌恶人潮,春如意非常不喜欢铺子来来往往的人,多次提出叫张锐关了铺子。可张锐不听。

张锐厌恶他和春如意之间的这种关系。他厌恶春如意摸他,厌恶春如意咬他的脖子,连春如意的钱,他都开始厌恶起来。

他执意要开这家面馆,就像执意要去维持他那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春如意反应也奇怪,他没有强势命令张锐必须关店,只是任由张锐固执地忙碌。他笑嘻嘻看着张锐,说你这样真可怜,算了,人有点盼头也是好的。

可很快,张锐的面馆开不下去了。

张锐原本对自己的面馆寄予厚望。这里靠着河边,是渡船的必经之地,开业的头几天生意还算红火。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从春如意来了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面馆的生意就越来越差。

没过多久,好几天都不会再等来一个人了。

镇子里收例钱的人来得越来越勤快。钱也越加越多,张锐已经不剩多少积蓄可以供他们收取了。

不久前,收例钱的几个人又走进张锐的面馆,刚来还是和颜悦色的,提醒张锐又要交钱了,他们说镇子里发现了妖魔出没的踪迹,巡逻要加强,例钱得涨。

“张老板有所不知,别看伴鱼镇现在太平安逸,但太平可不是随便来的,我们这儿山多水广,以前是魔族和人族的交界处,混乱得厉害,魔族落没后人族才开始在这边定居,为了守护百姓防止魔族作乱,伴鱼镇定期会筹钱组织修士巡察,所以才会有镇子里每个人都要按人头缴费的惯例。伴鱼镇里所有人都要交,并非只针对你一人。”

伴鱼镇就在群英山下边,这里靠近修真界,寻常妖魔怎么可能敢在这里放肆?

张锐挺好欺负的,他是软弱惯了的人,可这时候也实在遭不住这赤裸裸的敲诈:“就算大家都交,可我的费用却次次都在涨,已经是别人的好几倍了……”

来人里皱起眉头,眼神里透出一丝不耐烦:“要我说几次!怎么可能是一样呢?你是外地人,祖祖辈辈没有为我们镇子做什么贡献,蓝=昇却要被我们庇护,黑户又是开店子的,收费自然收的多,等几年,你落了这里的户头,钱就差不多了。”

“你这不知根不知底的,伴鱼镇收留你就不错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会来寻仇,不交钱就滚出去!别给伴鱼镇惹事!”

“大哥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交钱就是了!啰哩巴嗦什么!他又不差钱!”

外来户多交钱这种说辞,其实一开始张锐是接受的,可是那时候张锐作为外来户,只需要多交一点点的钱,现在,却已经涨到离谱的五倍了。

张锐觉得他们实在欺负人,说什么都不肯再交。

他确实已经不剩多少钱了,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大抵是没想到张锐会拒绝,收钱的人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没钱?你怎么会没钱,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这才哪到哪,你跟我耍花样?”

张锐早知道这些人是觊觎自己的钱财。他刚来的时候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让自己身边的钱被这些人看见了,他们也因此而生出恶念。这时候他说没钱,哪怕他说的是真的,也没有人会信。

“不愿意交也可以,那你就离开伴鱼镇!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的这一群人,其实一开始对张锐态度还算客气,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张锐的态度越发不耐烦起来。

有人一脚踹翻了面馆的桌子,桌椅瞬间散落一地。他怒气冲冲地吼道:“别跟他废话了,这种人和他好好说话他听不明白的!”话音未落,其他人也跟着一阵砸摔,片刻间,面馆已然是一片狼藉。

张锐眼看着店里的物品被摧毁,他想要阻止,往前拦了一下,被人一把推开,腰撞在了桌角,疼得厉害。

“别砸了,别砸了,我给。”张锐一只手捂着腰,有些艰难地喘着气开口,妥协了一样,声音微弱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