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吕九像是被惊住, 登时提高音量,惶恐地连连摆手, “我, 我不知道, 太贵重了, 我不能收的!各位老爷、夫人、少爷, 既然东西已经还给了你们, 那我能走了吗?我家叔还在等我,要是一直看不着我的人, 他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

罗浮屠:“哦?你叔叔在哪里,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带个口信……”

吕九:“不用不用!”

吕九佯装被热情的问候弄得无所适从,立马转身,强忍着跑的冲动,大步流星走向宅院大门。

罗浮屠犹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吕九的后背,宛如利爪刮着后心,令他浑身寒毛直竖,鬓角冷汗渗出。他在心里不停默念,紧张地丈量自己和生路的距离。

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

就快了,就快了……罗浮屠过来做生意,不可能为他一个市井小儿怠慢顾家主……他不会追上来的,能跑,可以跑,不怕不怕不怕,速度快点,再快点……!

然而就在此时,背后的罗浮屠突然笑了一声。

吕九猝然止步。

他停下来,不是因为罗浮屠笑了,而是在这一声轻笑传开后,雕纹大门的侧面忽然站出两道雄壮的身影。

从刚才开始,他们就躲在吕九的视野盲区,如狼似虎地盯着他。????ê ??????? ??? ????á???????

吕九死也不会忘记这些人的面孔,他们是罗浮屠的得力手下,和那三个追他的狗腿子不一样。正面对上,跑不过,更打不过。

屋子里的罗浮屠还在和顾家夫妇侃侃而谈,笑声爽朗和蔼:“顾老板,实不相瞒,我有点喜欢这小子,为财而来却不贪财,实在难得。刚才还准备邀请这小子来跟我做事,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

“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哦对,锦州那批货……顾夫人,这表有点奇怪,里面是不是夹着什么东西?”

谈话声隐隐约约传来。暖阳当头,吕九却觉得浑身冷得刺骨。

他扭头,看向屋内大厅。

饭桌前的众人被罗浮屠一句话引起好奇,视线纷纷落在顾夫人手里的怀表。

只要一打开,里面就会掉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顾家管事夜会罗浮屠的秘事。

如果他们看到纸条上的内容,那么他会怎么样?

吕九的念头千回百转。

这事很严重,不管是职责所在还是给顾家一个交代,姓陈的巡查队长绝对不会放他走。罗浮屠为了自证清白,也会抓着他不放。他没有证据,只有一张嘴,可谁会相信小孩的“胡言乱语”?

直接坦白的话,顾家有几分信他的可能?

不,他们根本就不会信!

刚才他急着脱困,和罗浮屠虚与委蛇,假装不认识。前后矛盾,顾家人只会把他们俩一起怀疑上。

吕九浑身战栗。

要是这事最后不了了之,那么知道他行踪的罗浮屠会

冷不丁的,关注怀表的罗浮屠不经意地撩开眼皮,朝他微微一笑。

会杀了他。

罗浮屠会杀死他。他会死得很惨。

吕九不由得开始疑惑,疑惑自己为什么图省钱不买信封。要是纸条装在信封里,罗浮屠就算发觉不对劲,也不能要求顾夫人当面打开。

又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管这劳什子破事。他简直是个傻子蠢货二愣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有那个闲工夫和能力去管别人的死活吗?啊?!

啪的一声轻响,吕九的手腕忽然被人从旁抓住。

吕九浑身一震,满眼红血丝地看过去,看到了“顾南”那张平静的脸。

他瞳孔一缩,再抬头,发现大厅死一般寂静。

顾家夫妇和陈队长看着他,罗浮屠也看着他。

顾家主亲切地问:“怎么了,这位小兄弟?”

吕九有些茫然,还有点喘不上气,回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刚才脑子一充血,居然从门口跑了回来。

他跑回来干什么?想把怀表抢走吗?眼前这么多人,他抢得过吗?

理智回笼,吕九却情愿自己昏过去。

此刻他站在众人的面前,对上数双狐疑的眼睛。恐惧和紧张裹挟着他,被谢叙白抓住的手不停发颤。

他拼命想理由解释自己的异常行为,可大脑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

谢叙白忽然动了,笑着喊了一声娘,赶在顾夫人将怀表打开前将东西拿过来,塞回吕九的口袋,笑着说:“刚才我就想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吕九的眼皮猛然一颤,不敢置信地摸向口袋里的怀表。

心跳还没稳住,又听见谢叙白对顾家主说:“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顾家的恩人空手而归,爹,你说是不是?”

先不说顾家主一贯宠儿无度,当着外人的面,也不会给孩子落下脸,失笑点头:“这是当然,收着吧,孩子,你们初来海都也不方便。”

谢叙白看向懵逼的吕九:“你也别不好意思,这东西就是再贵重,也比不过我们心里的感激,就好生收下吧。”

“对了,你是不是没吃饭?阿荣,帮我找厨房再做一份早饭,端到我房间来!”

吕九嚅嗫嘴唇,谢叙白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不容置疑地道:“你就吃完饭再走,你叔那边不用担心,我找人帮你说一声,告诉他你晚点回去。”

见谢叙白拽着吕九往楼上走,顾夫人哎哎叫了两声:“怎么就走了,在这儿吃不行?”

谢叙白将吕九推入拐角,朝顾夫人挤眉弄眼地撒娇:“你们大人要谈正事,我们做晚辈哪能在旁边打扰?陈队长,罗老板,爹,你们忙,你们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