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碰到麻袋,凌司辰已经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扬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凌北风脸侧。
黑衣青年没有躲避,吐出一口血,却神色都未变一分。
而白衣少年再也压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大喝:“舅舅为了宗门尽心尽责,呕心沥血,你竟然这般想他!你口中所谓的‘废物’们,哪个不是为宗门而战?哪个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与魔头交战?”
凌北风不动声色揩去唇边血渍,眼中寒光森冷,目色阴郁得可怕。
“那又如何,一个窝囊死了,一群废物活着,奈何不了魔物半点。”
他淡然道出这句话,便将凌司辰的手狠狠甩开,力道之重,将少年震得连退数步。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捡起地上的麻袋,转身离去。
凌司辰思绪一团乱麻,可能是风寒发作,又可能是接连冲击,脑袋竟开始有些发热晕眩。
他不知道凌北风为何会变成这样,心道一定是他中了邪术,或者是与他提到的“疯婆娘”或大漠遗迹兼玉城有关,反正得把他带回去治治无论如何,必须把他带回去!
未及思索,凌司辰已再次冲上去,“你给我站住!你真是失心疯了!”
这次凌北风回过身来,拎着麻袋猛然拨开来抓他肩侧的手。凌司辰另一手顺势抬掌,凌北风未曾闪避,硬生生受了他一掌,竟结结实实打在右胸口上。
黑袍青年身形晃动,脚步退了一步,鼻角抽搐了一下,额间青筋抖动,显然疼得不轻。
凌司辰一怔,意识到自己打在了那血窟窿位置,登时手力一卸,迟疑一瞬。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凌北风眼中寒光骤现,右拳灵气聚集,猛然挥出,径直轰向少年的胸膛!
凌司辰防御不及,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打得连退数步,喉中一股温热上涌,血沫子不受控制地淌进嘴里,又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寒星剑从他手中滑落,铿然坠地。
少年单膝跪地,胸膛剧烈起伏。却听见耳畔曾经最尊敬的声音扔下一句:“你记着,在这个世间,没有力量,屁都不是。”
黑衣修士收回拳头,转过身时,又道:
“我会证明,便是没有血果,我也会比任何人都强。任、何、人。”
言罢,便不再理睬跪地之人,迈开步子,衣袍被风卷起,绝然离去。
“站住!”
凌司辰顾不得疼痛,竭力撑起身子就追了上去,脚步踉跄,步履蹒跚。
嘴角的血一滴滴落在衣襟上,又洒在地面上,融进了尘土里。
凌北风步伐很快,走过十里坡,进了白桦林,身形在林中穿梭。凌司辰扶着树干,一棵换一棵地扶,强迫自己跟上。
他追着追着,胸膛里的伤口像被撕扯开一般,疼痛蔓延,愈发炽烈。
刚才那一拳,像是将他运起来抵御风寒的灵气尽数打散,不适感随之也冲上头脑。他开始发烧,昏昏沉沉,摇摇欲坠,终于一个不支,“砰” 地跪倒在地。
头沉得像是灌了铅,他手没撑住,直接扑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兄长”少年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断断续续,细若游丝,“别走岳山需要你”
前方,凌北风听得动静,脚步微顿。
他缓缓回头,冷冽的目光落在那瘫倒在地的身影上,眼神深沉而难测,似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久久凝视。
那双冰冷锋利的眉眼微微松弛了一瞬。
黑袍青年没走过去,而是抬手结印,自封印中唤出一只羽翼如墨的乌鸠,停在他抬起的臂间。
他凑近着鸟儿道:“回去报给凌家的人,就说宗主受伤了,在城郊白桦林中,速来救援。去吧,你也不用回来了。”
凌司辰迷迷糊糊间,睁着半只眼睛,微弱地喘息着。
兄长懒得写信,故是一贯以灵鸟传音为媒,他再熟悉不过。
却见凌北风吩咐完,手一抬,乌鸠展羽,带着一声清鸣,振翅而去。
凌北风再往他这边看去一眼,终究还是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风阵阵,卷起几片初开的花瓣,掩去地上的点点血痕。
少年难捱疼痛,视野一黑,晕了过去。
“嗙”
重物坠地,震得洞壁轻颤,灰尘簌簌而落。
这是一座隐秘于涂州西北三百里外的荒山洞窟,幽暗潮湿,洞道曲折,内里却豁然开朗,显露出一个宽广的石室。火光跃动,照亮了地上那具庞然怪物的身影。
尖牙,利齿,天灵盖上粗长木角似是枯枝盘结。
琴溪拍了拍手,长吁一口气。
这黑象蛹怪蛰伏于这片阴山中,不知吞噬了多少山中行旅。好不容易被她寻到,殊不知闻到她的烈气拔腿就跑,幸而被她眼疾手快一记气刃击中后脑打晕。要不然,这石洞它熟悉的很,往深处潜去估计就没影了。
没过多久,洞外便传来回声般的脚步声。
两道身影徐徐步入,红衣如焰,紫衣妖媚。
琴溪微微俯身,行礼后扬手一指地上的蛹怪,带些得意:“君上,如今仙门诛魔得紧,土属蛹物可真不好找,看看这个,还行吧?”
“没问题。”姜小满目光掠过黑象蛹怪,给琴溪一个甜甜的微笑。
少女将那条染血的丝帕摸了出来。
“那,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