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什么？“吴氏拍着案几，“咱们大房又不是开钱庄的！明日就把那些支取单子都退回去，典当的物件也赎回来！“

回程路上，陆重锦握着妻子冰凉的手：“往后别碰这些糟心事。“他撩开车帘指着运河方向，“瞧见那些漕船没有？开春朝廷要扩挖河道...“

温知舒心跳突然急促。前世记忆翻涌运河扩建那三年，陆重锦不仅将漕运生意做到江南，更借着督办工程的机会，在太子跟前得了脸。

“夫君要参与河工？“

“工部李侍郎是我同窗。“陆重锦把玩着她发间金步摇，“漕粮转运、石料采买，哪样不是金山银海？“他忽然咬住她耳垂，“等攒够银子，给你修个比侯府还气派的园子...“

马车碾过青石板，温知舒靠在他肩头。前世她到死都惦记着陆重锦纳妾的花轿，却不知他早把私产全数交托。车外更夫敲着梆子，混着他胸膛震动传来的承诺，竟比佛堂钟声更让人心安。

烛火在雕花铜灯台上摇晃，温知舒绞着帕子看向正在解腰带的陆重锦：“运河工程可要投钱进去？若是投了银钱应当不会亏损吧？“

陆重锦握住她指尖轻轻摩挲：“这些官场门道你未必明白，太子将工程分作数十个标段，有的管征召民夫，有的管采买粮草，有的管调度车马.横竖都是户部拨银子。“他捏了捏温知舒掌心，“只要大梁朝还在，这银钱就亏不了。“

“莫不是能做假账？“温知舒眼睛发亮，“成本多少全凭你们说了算？“

“我的娇娇当真玲珑心窍。“陆重锦笑着在她手背落下一吻，“可惜为夫手头拮据，只能替太子监管工程，帮着分派差事。“他解下玉佩扔在妆台上，“虽说那些包工头常来孝敬，终究是些碎银子。“

温知舒急急抓住他衣袖：“若我拿体己钱出来，可能揽下一桩差事？“

“万万不可！“陆重锦突然板起脸，“那些嫁妆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咱们守着俸禄度日便是。“他将人揽进怀里，“我怎舍得让你担惊受怕。“

温知舒把脸埋在他胸前：“只要能助夫君飞黄腾达，妾身什么都舍得。“她想起前世尹黎卓搂着侍妾调笑的场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待你封侯拜相，看温府那些人还敢不敢作践我们。“

陆重锦突然将她抱上供案，后退三步郑重作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烛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只是我实在不忍.“

“夫君！“温知舒拽住他腰带往下扯，绣鞋踢翻了香炉，“咱们试试好不好？话本里说.“她涨红着脸解中衣系带，“那些花样妾身都愿.“

陆重锦猛地将她按在胸前，嗓音发颤：“知舒，我不能.“他踉跄着倒退撞上门框，“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说罢夺门而出，徒留满地月光。

温知舒怔怔望着晃动的珠帘，忽然破涕为笑：“他心里终究只有我。“转头问侍女：“长姐近日在忙什么？“

“听说大小姐今儿回温府了。“翠玉边收拾妆奁边撇嘴，“老爷不是说过不许她擅自回来么？“

“等着瞧吧！“温知舒将玉簪重重插进发髻，“待重锦得了运河差事，我要让父亲跪着求我回府！“

第76章 充公

三日后陆重锦下朝归来，温知舒捧着妆匣迎上去：“这是两万两银票，夫君拿去疏通关系。“她踮脚为他整理官服绶带，“妾身要你做最风光的工部侍郎。“

陆重锦攥着银票指尖发白：“若亏了.“

“亏了就当买个教训。“温知舒捂住他的嘴，“有你在，温府算什么东西？“她幻想着温知虞跪地求饶的模样，“待太子登基，首辅府那些人都得下诏狱！“

“我明日就去签契书。“陆重锦将银票塞进袖袋，“纵使我遭遇不测，这些产业也足够你锦衣玉食。“他抚过她鬓边碎发，“知舒，我定不负你。“

温知舒倚在他肩头笑得甜蜜，全然未注意男人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死死掐着掌心那里沾着昨日在赌坊按下的红印。

……

青瓷冰鉴里浮着几块碎冰，温知虞的绢帕刚拭过颈间薄汗，就听见老夫人急声催问：“衍哥儿给谋的什么差事？“

温二爷攥着茶盏的手直颤，从八品工部主事的补服早洗得泛白。温二夫人指甲掐进檀木椅扶手，眼巴巴盯着侄女樱唇。

“盐铁判官。“温知虞话音未落，温二爷的茶盏“当啷“砸在青砖上。他腾地窜起，补服下摆扫翻果盘：“从五品？！“

老夫人喜得直拍温知虞手背：“衍哥儿这是把咱家当自家人疼呢！“鎏金护甲在孙女腕上划出红痕，“你二叔混迹工部十余载，连个七品都没混上...“

温二夫人已经扑过来搂住温知虞，茉莉香粉扑了人满脸：“好知虞！明日我就去寒山寺给你供长生牌位！“她腕间翡翠镯子硌得温知虞生疼，恍惚想起前世二叔因贪墨入狱时，这位二婶可是连夜卷了细软逃回娘家。

“盐铁司最重人脉。“温知虞不着痕迹地抽身，“二叔与工部同僚交好，正合判官需八方斡旋的职缺。“她瞥向窗外正与账房说笑的温珣，长兄户部的青袍补服已磨出毛边。温家这艘船，该换个掌舵人了。

回侯府的马车刚停稳，来福就提着灯笼迎上来：“首辅在沐云轩等夫人呢。“

温知虞绕过九曲回廊，忽见卧房窗棂透出暖黄烛光。推门便听见内室水声哗啦，鎏金屏风后隐约可见男子精瘦腰线。

“夫君？“

“稍待。“陆君衍嗓音裹着水汽，“机关还差两枚铆钉。“

温知虞解披帛的手顿了顿。茜纱帐内躺着个锦袋，抖开竟是件茜红肚兜，银线绣的缠枝莲在她指尖颤巍巍绽开。前世这人在床笫间最爱咬开这类衣带，说是比拆奏折有趣...

“夫人脸怎的这般红？“

陆君衍披着湿发转出屏风，绸衣大敞着露出蜜色胸膛，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进松垮绸裤。他随手扯下黄玉发带，墨发泼洒在锁骨：“新制的冰鉴可还喜欢？“

温知虞这才瞧见浴池旁立着的鎏金器物，双层铜壁间填满碎冰，正丝丝冒着凉气。前世这物件在盛夏能换千金，此刻却只为她纳凉。

“盐铁司的差事...“她攥紧肚兜转移话题，“二叔欢喜得险些厥过去。“

陆君衍低笑着逼近，龙涎香混着水汽将她困在妆台前：“夫人要如何谢为夫？“指尖挑开她衣带，“温二爷虽无大才，胜在长袖善舞。盐铁司这浑水...“肚兜飘然落地，“正需个会搅和的。“

温知虞后腰抵上冰鉴，凉得轻颤：“夫君不怕二叔惹祸？“

“惹祸才好。“陆君衍咬住她耳垂，“水越浑，越能摸鱼。“他突然托起人往冰鉴上一按，“就像现在...“

“首辅！工部急报！“来福的喊声救星般响起。

陆君衍懊恼地埋首在她颈间：“迟早打发他去守皇陵。“胡乱系上衣襟时，又变回那个端方首辅，“戌时前回来陪你用膳。“

温知虞望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忽然瞥见案头运河舆图。前世这时节，陆君衍正暗中筹谋漕运改制，盐铁司这步棋，原是为截太子的钱袋子。

暮色漫过窗棂时，她摩挲着冰鉴上的蟠龙纹。这龙首方向朝东，正是东宫所在。温水煮青蛙的游戏，她的夫君可比前世更早布了局。

暮色透过茜纱窗漫进来，温知虞刚踏进内室便见陆君衍提着个锦袋往外走。那人见她耳尖泛红，故意凑近了问：“夫人猜我备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青天白日的。“温知虞攥紧汗湿的帕子后退半步，却被拽着往西厢房去。转过十二扇紫檀屏风，只见白玉池畔悬着架鎏金秋千，牛皮绞成的绳索缠着月季藤蔓，在烛火里泛着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