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轻轻推着中也的后背往前走。

“快去和我一起整理储物间!”

“了解。”

储物间位于厨房进门处的右手边,本质是楼梯下方的一处闲置空间,原本是准备直接作为墙面封死的,多亏了绮罗的突发奇想,这个斜梯形的空间才焕发生机,变成了虽然形状有点奇怪但是很实用的一处地方。

一开始搬到这个家时,储物间只是用来堆家用电器的包装盒的。后来开始摆放平常用不到可出于一时冲动买回家的各种空瓶空罐,再然后开始堆起了不常用的酱料和闲置了的清洁用具,再到后来,好像什么东西都要先在储物间里放上一阵才行,从井然有序逐渐过渡到分外自由的摆放方式,且中也和绮罗谁都没有休息这个巨大的变化。

只要看不到储物间变成了什么样,那么储物间就依然保持整洁的状态在不停地告诉自己是时候应该整理储物间之前,绮罗一直都是这么进行自我安慰的。

但今天可不能再这么自我安慰下去了,否则储物间可就要满到爆炸了。

摁亮储物间的灯,绮罗和中也挤在储物间仅剩的狭窄落脚处,连肩膀都碰在了一起,总算是久违地正视自家的这个不常被正视的角落了。

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他们颇有默契地同时开始整理起了手边的东西。

储物间里一直没有安装置物架之类的东西,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一般都是放在了空纸箱里,或者是直接连带着包装盒放在其他的包装盒上,堆在一起仿佛像是一组巨大的积木玩具套装。刚买的几个收纳箱歪歪斜斜地堆在角落里,这得怪绮罗,但也不能全怪她。大概应该怪罪森鸥外的突然拜访,让昨天沉浸于“我丈夫变成了羊”的这个震惊事实的绮罗无暇去在意太多,只能随便把收纳箱找个地方一塞算是了事。

哪怕是到了现在再看到这几个乱得突兀的箱子,绮罗也还是能回想起昨天那种后背僵硬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的心慌感。

她不自然地转了转脖子,垂下目光,转而盯着地上的影子,飞快地把最上方的收纳箱搬了下来,期间不忘偷瞄中也一眼,从不规则的影子扫到熟悉的后背,暗自庆幸着回头所看到的中也并不是昨日那只毛绒绒的小羊,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嗯?怎么突然叹气了?”中也回头看她,“困了吗?”

绮罗摇头,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没有困,我也没叹气只是呼气声稍微响了一点而已嘛。”

“是吗?”

中也似乎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有问更多了,把另一个收纳箱搬到自己身旁,拉开最上层的抽屉,把摆在箱子上的一些酱料放了进去。

才刚摆了两瓶,他忽然被绮罗碰了碰手臂。

“先看一下有没有过期啊。”话语顿了顿,绮罗坏笑着补充了一句,“笨蛋中也。”

“多谢提醒,天才绮罗。”

这句天才听起来虽然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不过中也可是一点阴阳怪气的心都没有。

他认真地把每一瓶酱料上的最佳赏味期都看了过去。事实证明没有那瓶不常用的闲置酱料已经到了非得丢进垃圾桶的程度,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结婚之后才买的,而他们不过也才结婚了半年罢了。

中也用一块软布拭去瓶子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把它摆进收纳盒里,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只过去了半年……”

他总觉得自己与绮罗,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好长好长的时光,尽管仅在一年多之前,他们还只是素昧谋面的陌生人而已。在便利店遇到她的那一天,他一定不会想到,他会和这个人组成属于他们的家,

虽然结婚的决定提出得相当仓促,但如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能够再长一点,长得足以覆盖无声,这当然就更好了。

他的自言自语被绮罗听到了。

“你在说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她居然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完全不在意这块没有铺地毯的地面有硬又冷,仰着脑袋盯着她,眨了眨眼,浓绿的眼眸被橘色的灯光映照得分外通透,表情也认真。

“不会是在讲我的坏话吧?”

总觉得她好像很喜欢问出这句话,但在中也看来,这完全就是明知故问。

中也张开手掌,罩在绮罗的脸上,轻轻捏了捏。

“你有什么坏话好讲的吗?”

他反问着,很像是在说,她已经好到根本不能用什么糟糕的词去形容她了。

不知绮罗有没有听出这话的深意,总之中也那如同八爪鱼般盖在她脸上的手确实挺恼人的。绮罗左右晃了晃脑袋,甩开了中也的手,又捋了捋被他弄乱的刘海,偷摸摸瞪了他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继续整理起了手边的东西。

忽然,她“哎呀”了一声,从两个箱子中间的缝隙里捻出了一根粗粗的毛线。

也不知道这根毛线是从哪里来的,当然也无从探寻它究竟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总之,在看到这根毛线时,绮罗感觉到自己的DNA动了。

“这东西,看起来好像可以……”

绮罗小声嘀咕着,把毛线对折了起来,尾端对齐,打了一个小小的结,于是毛线变成了线圈。

把线圈套在双手的手腕上,手指灵巧地在线与线之间绕过,原本只是纯粹一个圆的线圈,在她的双手中变成了立体的花样。

她抬起手,看着中也,眼中满是笑意与期待。

中也立刻明白了。

“好厉害。”他毫不吝啬且僵硬笨拙地夸奖起来,“能把一根毛线变成这样,真的太棒了。”

“……?”

绮罗的表情闪过一丝疑惑。她看了看手中的线圈,又看了看中也那分外真诚的表情,忍不住更困惑了。可这份疑惑实在是太抽象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动了动唇但还是没什么,只是晃了晃缠在手上的线圈,想让中也接过后翻出一个新花样,然而中也一动不动,仿佛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绮罗的这个小动作似的。

中也会给出这样的反应其实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中,但可不在绮罗的意料之中。她蹙起眉头,有些迷茫了,心里隐隐浮起了好几种可能性。

不会是因为

“中也,你没有玩过翻花绳吗?”

在绮罗说出“翻花绳”这三个字时,中也的眼中透出了几分陌生的茫然,一如绮罗所猜想的那样,问出了一句“翻花绳是什么”。

“是一种小孩子玩的游戏。你小时候没有玩过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