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中也的反应倒是完全没有顺从可鲁贝洛斯的想象。他一点也没有因此产生任何酸唧唧的情绪,反而为可鲁贝洛斯长久的陪伴而感到有些惊讶,然后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这让可鲁贝洛斯想要顺势说出的另一大堆与绮罗的儿时记忆,瞬间无处倾(炫)诉(耀)了。
它当然也不能很突兀地就自顾自回忆起来,那样肯定会显得它奇奇怪怪且居心叵测,只好悻悻地瘪了瘪嘴,“啪”一下直接躺在了中也的帽子上,对他的好感度骤降了五个百分点,幸好中也对此一无所知。
他将绮罗转移到了车上后,他便直接开向了位于友枝镇的木之本家。
中也曾去过那里几趟,但次数并不多,不过他一直记得绮罗说过,小时候的假期她总是会在那里度过。高中的后半段时期,她从香港搬到了东京,一直到出嫁前,除却大学期间在横滨租房居住之外,她都居住在这里。这也是她的家。
她曾说过,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名为“故乡”的地方。常常驻足停留的两个国家,是父母两方的家,但并不能称作是她的故乡。
在这件小事上,中也想他应该也有所共鸣。
夜晚的道路空旷宽敞。就算是绕开喧闹的闹市区特地走了原路,他们还是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中也下意识地想要按响门铃,但看着那黑漆漆的窗户,这才想起来,木之本夫人还在英国,家里现在并没有任何人在。
“不用按门铃,我能开门。”可鲁贝洛斯飞快地说,像是担心中也会这句话似的,它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平常可是住在这里的别以为我会非法闯入小樱家里啊!”
“嗯……我知道的。”
中也微微皱眉,点了点头。他倒不是在为如何进门这件事而担心,当然也没有质疑过只比钥匙大一圈且身上显然没有携带钥匙这玩意儿的的可鲁贝洛斯究竟应该使用怎样的方式开门。他只是在琢磨着,是不是要把自己今夜的造访向木之本夫人说明一下才好。
但对于这种事,可鲁贝洛斯倒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似的,坦然般摆了摆手,完全不把这种礼节性的举动放在心上,大剌剌地和中也说,不用把这事告诉她。
“要是被小樱知道我一疏忽害得她女儿变小了,她肯定要质问我一大堆的……”
小可叽叽咕咕地念叨着,声音也一点一点轻了下去。
看来它也并不是什么大剌剌或是粗神经它显然就是想要逃过来自于木之本樱的指责嘛。
“唉……不说了不说了,你快带着小绮进去吧。”可鲁贝洛斯随手一拉,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大门,“别让这小孩委屈巴巴地缩在车里了。”
“我知道的。”
不过,此刻小绮罗蜷缩着身子,倒不全是因为后车座太过狭窄。这只是她的习惯而已她总喜欢缩起来。
有时候是缩在被窝里,时而会团在沙发的角落里,但最经常的蜷缩地点一定是中也的怀中,仿佛只要蜷成小小的一团,就可以拥有无穷无尽的大大的安全感。
中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座椅上轻拽起来,背着她走进屋里。尽管家里没人,他还是小幅度躬了躬身,小声说了一句“抱歉打扰了”。
依着记忆里的路线,中也在黑漆漆的家中缓步前行,踏着台阶来到二楼。右手边的第一间,就是绮罗出嫁前一直居住的房间了。
小时候,这里是绮罗和森罗兄妹俩的房间,两人各自占据双层床的一半。稍微长大一点了,房间就变成了绮罗的专属,不过双层床依然放着,剩下无人的另一半也变成了专门堆放杂物的置物架。
单手简略地整理好床铺,中也把绮罗轻柔地放在床上。一躺下,她就又团起了身子,把脸埋在被窝里,蜷缩得像是一颗巨大的球。中也轻轻抚过她的脊背,明明心中已然思索了许多,但却依旧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考虑到绮罗睡在上层床,实在是不允许他悠闲地坐着。
幸好,他也没有那么孤单,还有可鲁贝洛斯陪在他的身边呢,只不过可鲁贝洛斯坐在了上层床边缘的栏杆上,远远比他要悠闲舒坦许多就是了。
它时而会靠近绮罗的身旁,摸摸她的脸,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确认一下她的状态而已。”
当中也问起时,可鲁贝洛斯是这么回答的。
“魔力越来越少了……明明最近她都没怎么动用过自己的魔力才对啊,怎么会下降得这么厉害?”它喃喃着,满脸皆是忧愁,“我还以为身体变小了,魔力也能变回原来的状态……看来实在是没办法早高兴啊。”
“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吗?”
中也问道。
其实对于可鲁贝洛斯的这番念叨,中也并没有能听清多少。好不容易听清了的那部分,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听明白。无论是魔法少女还是魔力,全部都是中也的知识盲区。
不过,他能够听出可鲁贝洛斯语气中的不对劲。更何况这句话,它先前便已经说过一次了。此刻下意识的重复,一定不是意味着什么好事。
可鲁贝洛斯抬起眼皮,瞄了中也一眼。毫不意外,它并没有给出中也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它自己也还没有想明白呢。
似是为了敷衍中也,又有点像是想要让自己的安心,可鲁贝洛斯没有多想便信誓旦旦般的断言道,绮罗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管怎么说,小樱和那个臭小子都是了不起的魔术师啊,森罗也变成出色的大人了。集众人之力,总不能没有办法吧?再说了,艾利欧肯定也会帮忙的。嗯。肯定能顺顺利利的!”
可鲁贝洛斯嘀咕着,悄然攥紧了小拳头,顿时感觉到安心了不少,完全没有注意到中也露出了一副仿佛见到鬼的表情。
无法否认的是,小可的这番话确实充满了各种让人安心的元素,然而不怎么听得明白这话意思的中也,关注点却完全歪掉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旋转着“都是了不起的魔术师”这半句话。
实不相瞒,刚才守在床边发呆时,中也的确是在思考,绮罗的魔术师身份究竟是被选定的,还是世袭的。
虽然他对于魔术师这份“职业”完全不了解,好像也没有看过多少与之相关的艺术作品,但只要把魔术师和其他类似的超自然角色联系在一起,还是多少能想象出一点东西的。
他当真以为绮罗应该是被选定的魔术师才对类似于像是,这个黄皮小东西突然出现在绮罗的眼前,说着“我看你资质不凡天赋异禀肯定很有希望”之类神秘兮兮的话,然后把她“骗”着成为的魔法少女这样的。
但居然是因为父母都是魔术师……
木之本夫人是魔术师什么的,这个倒是可以想象的出来。她的眼神中总是藏着几分柔软的神秘感,就连扬起笑容是都带着一种奇妙的亲切,所以中也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可是他的岳父大人,怎么可能也
中也看了看躺在床上还没有换衣服的绮罗,不争气的想象力居然已经自然而然地把岳父李小狼的脸贴在了此刻的绮罗身上。
穿着华丽魔术师套装的、拿着一看就知道打人很痛的木剑的、他亲爱的岳父、魔术师李先生。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大不敬。
中也赶紧终止了狂妄的想象,长出一口气,僵硬的表情仿佛他经历了一场噩梦。
刚才那胆大包天的换头幻想的确是相当可怕的噩梦,他只希望此刻身处睡梦中的亲爱的岳父先生,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放肆幻想而被激出一个喷嚏来如此一来,他肯定就会猜出自己在想七想八了吧。
不过妻子的丈夫乃至全家都是魔术师自己却一无所知什么的,这的确是相当惊人的一回事。中也一时梗塞无言,只能默默地继续站着,守在绮罗的床边,冷静地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
直至破晓时分,他才听到可鲁贝洛斯问自己,有没有觉得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