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婳,怎么了?,莫不?是不?想见?夫子,还装起了?病?”青年关?心又带着取笑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她眼眸模糊地望向周围的一切,最后定在姜玉郎那张尚年轻的脸上。
她怔了?一瞬,道了?一句:“大哥。”
姜玉郎忙将?妹妹扶起来,拿了?帕子,替她整理?了?番仪容:“大哥知晓你不?爱诗文,昨日才没去学堂。但?小婳,你还小,比起其他事情,诗文其实已经很简单了?。便?是玉莹那般的糊涂蛋,都能得?甲等,小婳努力些,定是可以?的。”
他声音温润,是同谢欲晚那般,不?同的温润。谢欲晚的温润之中,永远是疏离有?礼,端方君子,他却是谦谦君子,如水温和。
姜婳惶然,一时间,不?知道这是梦,还是人死之前的走马灯。
她明明已经死了?,坠入了?那方冰冷的湖。
可此时,被姜玉郎搀扶住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她眼眸不?再模糊之际,望向了?正对着她喋喋不?休的姜玉郎。
“小婳,其实这一次来的夫子,人很好的。不?会再像从前一般罚站你,还罚你手板子了?,那个人,清高自傲,才不?屑做那般事情,你不?要怕。”
说起友人,姜玉郎有?了?一丝如沐春风的笑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婳眼眸颤了?一瞬,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姜玉郎抬起手,向前一指:“喏,他来了?。”
姜婳抬起眸,望向从远处走来的那人。
远处的光中,是清冷淡漠,身长如竹的矜贵公子,当朝最年轻的丞相,是她前世.....的夫君谢欲晚。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狼狈。
想来,走马灯不?过短短一瞬,如何能有?如此真实的触感,此时,她甚至能看清远处那人玉佩上垂着的穗子。
她知道,自己应该重生在了?十五岁那年。
那是姨娘死后的一个月。
此时因为她半月都未去学堂,被外出游历回来的大哥姜玉郎,抓着来拜见?夫子谢欲晚。上一世她是怎么做的?
谢欲晚越走越近,那道熟悉的身影,开始让她忍不?住眼眸颤动。
她知晓自己连指尖都写着慌乱。
可在谢欲晚停在她身前,向她望来那一刻,她生生咽下了?所有?的情绪,望向了?这个她日夜朝夕相处了?数十载的夫君,娴静而陌生地行了?个礼。
她看着他平静地向她望来。
那一句‘自毁清誉,小人所为’仿佛还在她耳边。
她见?惯了?也厌惯了?他这幅平静模样,同前世一般望向他时,心中想,她再也不?想嫁给谢欲晚了?。
冰冷的湖水浸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的人生,总是定格在许多时刻。
推开门,姨娘挂在一方白绫之上,苍白瘦弱的脸寓意着死亡。
书房外,谢欲晚一声复一声,清冷又淡薄的言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恍若窒息,冰凉的湖水浸入她身体的那一刻,那些捆绑她一生的情绪,突然就变得?很淡。
临死之前,她惶然看着自己的一生,只觉得?悲哀。
所以?......她不?要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天意总是如此玩笑,既然让她逆了?天命重生,却又偏偏重生姨娘死后的一个月。
她似乎又要被迫踏上同前世一样的轨迹,拥有?一个错误的开始,拥有?一份永不?会盛开的爱,拥有?半生的绝望和迷茫。
但?这一次,她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不?要她们口中艳羡的丞相夫人的高位,也不?要......谢欲晚这个人了?。她对他有?过的所有?浓烈的爱恨,在湖水涌入她身体的那一刻,都变得?太淡。
淡到,她再也不?想用半生的惶恐,去换他偶有?的一顾。
她受够了?被愧疚缠的喘不?过气的日子,重来一次,她真的想......放过自己。姨娘的仇,她便?是拼尽半生,也会让姜玉莹偿还。
但?再不?是借谢欲晚了?,没有?她,当朝最年轻的丞相,矜贵无双的公子,会拥有?美?好毫无污点的一生,再也不?会脊梁骨上,扛着一个她。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
可当她望向谢欲晚,在他望过来,她同他对视的那一瞬。
她突然指尖冰凉。
她发现?。
谢欲晚也重生了?。
她同他做了?十年的夫妻,她是他一手教导出的学生。只需要一眼,她便?知晓,眼前这人,不?是二十岁便?就任丞相之位的矜贵无双风光霁月的少年,而是十年后那个,朝堂人人谈之色变清冷端方的青年权臣。
身体几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垂了?头。
她假意没有?看见?对面之人探究的眼神,同前世一般,拉着姜玉郎的衣袖,垂眸低声道:“大哥,我想回去了?。”
姜玉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轻声一叹,对着谢欲晚抱歉道:“三妹妹最近未去学堂,谢兄勿要责怪。待我这几日,同她多说说。”
姜婳转身,在一道清淡却不?容忽视的冷淡眸光中,娴静地向屋外走去。
几乎是走出屋子的一瞬间,她瘫靠在了?栏杆上。
水面映出她平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