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令伯领命退下,周文禄抬手揉了揉眉心,对周承明道:“老二这人不靠谱,我得去铺子那边看看今天的账,承明,你先回去休息。”
“我陪大哥一起去吧。”
“不必,你才从国外回来,舟车劳顿,昨夜还宿醉,今天又外出走了这么多地方,肯定是累着了。”周文禄道,“你这份心,大哥收到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周承明也不再多缠他,点头目送着周文禄转身离开。
晚上周宅的灯火都点上了,周承明凭着记忆找到回院子的路,路过小姨娘的院子外,他忽然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琴声,闻声看去,看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了盏洋灯。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周承明停下脚步,心中疑惑。
“啊,四少爷。”
周承明回头,前面立着个行礼的丫鬟,手里的托盘上放了一只瓷碗,里边黑乎乎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周承明好奇道:“这是?”
“回四少爷,这是六太太要服的药。”
“药?”周承明伸手端起那只碗,“治什么的?”
“旧疾。”
周承明隔着碗壁一寸嗅了嗅,也辨不出是什么药材熬的,一股草木泥土的苦腥味:“每天都喝吗?”
“三少爷找的名医,按理来说是每日都要服的,”丫鬟说,“但六太太总会忘……”
周承明脑海里一瞬闪过玉秋带醉意的脸,心尖一痒,他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可能是这药苦的缘故,这样可不行啊,旧疾缠绵,以后折损了底子,那岂不是更糟糕的……我正好也没事,今天我去送吧,我盯着小姨娘喝药,你去找厨房,让他们今晚的夜宵做个甜食的。”
丫鬟听话地应了,转身往厨房那头走。
周承明只手端着瓷碗,出了长廊进院子。
院子里的桂花映着月光和灯光,浓香沁人心脾,切切的琴声好似委屈的怨泣,惹人心生怜爱,听的人恨不得立马入楼,将这抚琴的美人拥入怀中拭去眼泪。
采云立在桌旁,见有人影过来,行到光线明亮处才认出是周四少爷,连忙俯身小声道:“四少爷。”
玉秋勾完最后一根弦,将手按在琴面上,抬头看去,莞尔一笑:“是四少爷呀。”
玉秋之前在浓春楼是蓄了长发的,床上散开的模样极是好看,动情汗出时,长发黏在光裸的脊背上就像是干净的纸上落了墨痕。离了浓春楼后剪了大半的长度,这几个月下来又蓄到了肩下,平日让采云在两侧各理了条细辫挽在背后发下,看着清丽动人,现下灯光暧昧,映在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柔的暖意,眼中波光盈盈,令人心生无边爱意。
“小姨娘……”周承明喃喃唤了一声,立马回了神,“啊,这么晚了,小姨娘怎么还在外面,天转凉了,小心身子啊。”
“今天月亮好,屋子里闷,”玉秋给了采云一个眼神,采云麻利地过去抱起琴往屋里走,玉秋笑着问,“四少爷怎么这么晚过来?”
这话听着就好像是他有什么龌龊想法一样,周承明急的耳朵都红了:“我、我就只是路过,正巧遇见给小姨娘送药的丫鬟,我就把药劫了,想来看看小姨娘罢了。”
玉秋见过的男人比周承明这么多年瞄过一眼的姑娘都多,自然知道这个刚回来的后生已经对自己有了心思。这周家四个少爷,前面三个不是狐狸就是大尾巴狼,最后一个居然连这点情愫都藏不住。
玉秋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孩子了,心中生出一丝乐趣,笑着招呼他:“那你坐下,我们聊聊,来,把药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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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课是妖怪,我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进入了贤者模式,我的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不论是肝还是肾都需要缓缓了……
周锦宗
周承明把药碗递过去,玉秋伸出双手,手指敷着他的手背向上摸,从他手上捧过瓷碗,挑逗地周承明脸都红了。
周康毅特意找专攻偏门的名大夫开的怪药,玉秋倒是觉得这病治不治都无所谓。他明着是从了良,实际上还是做着床上伺候人的活。宅子里又不是没男人,这几个少爷每天抽空来干他一轮,比什么药都好使。
周承明见他端着碗却没有立马服用,以为他是怕苦,连忙把手上提的桂花酥放在桌上,打开外层的油纸推过去:“我这里有桂花酥,甜的,小姨娘喝完就赶快尝一块,能去去嘴里的苦味。”
玉秋笑笑:“四少爷有心了。”他回头对身边的采云道,“采云,还不快给四少爷倒茶。”
热药苦味倒不是很重,玉秋一口气饮下,把瓷碗交给采云拿下去,捻了一小块刷了桂花蜜糖的酥皮放进嘴里,评价道:“这个味道……是苏记的吧?”
周承明点点头:“是,大哥带我去的,他说苏记的味道很正。”
玉秋眼睑微垂,淡笑道:“毕竟是百年老店,”他看向周承明,十分自然地讲起,“我也很喜欢这家的,以前二少爷每次来,都会偷偷给我带这家的点心。苏记里最好吃的还要数葱油饼,可惜我那时候没吃过……”
周承明问:“因为不好抢到吗?”
“再不好抢的东西,周家人只要去,对方都得给个面子留一份。”玉秋说完,笑着压低声音道,“因为吃了嘴里会留味,先生老爷们不喜欢,坏兴致。”
周承明想起他曾经在浓春楼待过,赧然地喝了口茶,说不出话了。
玉秋问:“对了,我还不知道四少爷的名字怎么写呢?”还没等周承明回答,他摊开一只手,“方便写给玉秋看看吗?”
那只手保养的很好,修长白皙,周承明鬼使神差地伸出指尖在他柔软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划下最后一横,他将指尖停在那片柔软上,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玉秋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指节一屈,虚虚地握住他的手指,含笑着抬眼看他,一双眼在灯下流露出万种风情,真切轻声道:“四少爷的名字,玉秋记住了。”
周承明这个童子鸡哪里经历过这些,完全被玉秋的小把戏玩弄于股掌之间,浑身燥热难耐,心跳如鼓,这小姨娘简直比昨日那本黄书还让他血脉偾张。
玉秋见他脸涨得通红,眼神恍惚不知所措,松了手,打趣他道:“现在连闺中的姑娘家都大胆了,四少爷怎么还这么内向?往后夜里可别出门,我怕四少爷被那些混子轻薄了去。”
周承明讪讪收回了手,起身结结巴巴道:“天、天气转了,小姨娘别在外面待,既然喝了药,那、那就早些睡吧!我今天一身尘土,得回去换衣服了,小姨娘晚安……”
他一说完,不等玉秋再讲什么,跟只被火燎了屁股的兔子,直接就蹿出去了。
玉秋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了忍,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这时,采云端了东西过来:“六太太,厨房按照四少爷吩咐,给您做了甜酒醪糟。”
“给我?”玉秋讶然,“四少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