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莺站在门口,等玉秋出来后,便领着他去周文禄那边。
酒店的午膳十分丰富,中西餐都有,中餐会摆在大桌上,分食的西餐则是装成小盘送到每个宾客手边。这次邀请的多数是商贾,一桌桌都是成精的老狐狸,婚礼结束落座后,餐桌很快就变成了众人拓展人脉的场合,碗筷碰撞的声音和攀谈声此起彼伏婚礼如何不是重点,但这样好的面谈机会可要抓住了。
周文禄他们四人,考虑到玉秋也累了一上午,几人就分别负责几桌宾客,指望快些将敬酒环节完成。
玉秋不能喝酒,妙莺便持着一只装着温水的酒壶跟着他。他先是陪周文禄走了一桌,认识了几位与周家数十年合作的外地老板,然后就被周锦宗叫过去,又给本家和旁系几位老长辈敬,之后分别陪着周康毅和周承明走了一圈。
即便周家这次娶了个在大多数人眼里是来路不明的双儿做共妻,也没人敢明着开口议论他们是非,周文禄他们如此的大手笔,就是明着告诉大家,他们兄弟几人对这双儿的重视。因此玉秋每到一桌,客人们都热络地和新娘子打招呼,也没有人敢起哄他多喝几杯或是张口开他的不雅玩笑。因此整个会场走下来,妙莺手上酒壶还剩了一半的量。
敬酒结束,接下来就暂时不需要他们出面了,这群人会自己找合眼缘的搭伙,饭后一起去找乐子的。虽然安排了夜宴的时间,但是在场的人不一定都会留在椿城等那一餐,届时人员减少,只需要他们露个面,客套几句,让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在这边维持秩序就可以了。
比起和这群宾客用餐,几人都觉得还是大家一起吃比较愉快,提前在楼上单独留了一桌,眼下时间差不多了,便与几位周家同辈的堂兄弟和何家商量了一下送客人的事,陆续不在宴会厅停留,溜了出去。
关上门来五个人坐一桌,明明不是第一次这样围坐着吃饭,玉秋却莫名有些紧张。面前摆着色泽香味俱全的美食,也没办法引起他的兴趣。
“这是怎么了?”
碗里多出一块雪白的鱼肉,玉秋微微抬头看去,周锦宗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正收回筷子:“我试过了,这鱼被处理得很好,一点腥味都没有,你尝尝。”
玉秋眨眨眼,“嗯”了一声,默默把鱼肉塞进嘴里。
周承明歪着头探出身子,直白地问:“玉秋,你是不高兴吗?”
他愣了一瞬,像是忽然回神一般,脸涨得通红,连连否认:“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我……”
周康毅站着盛了一碗鸡汤,递到玉秋手旁,饶有兴趣地问:“你在紧张。紧张什么?”
玉秋视线慌乱地向一旁晃了一下,嗫嚅着嘴唇,犹豫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忽然……感觉不一样了。”
他说完后发现无人接话,玉秋局促地抬起眼,忽然听见周锦宗率先笑了一声,接着其他人也笑起来。
“一样的,”周锦宗一只手的手掌抚上玉秋的脸,与他对视,“除了我们的身份在外人眼里合法了之外,其他都是一样的。”
他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周身都洋溢着欢喜的氛围,玉秋被他情绪感染,紧张无措的情绪也被安抚好了,对视间,眉眼逐渐舒展,嘴角微微扬起。
周锦宗屈指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大喜的日子,多吃点。”
玉秋点点头,精神松弛下来:“好!”
周承明紧接着把几个盘子往玉秋面前推,十分积极地推荐:“这几个我都尝了一下,调味刚刚好,玉秋你也吃吃看!”
玉秋笑着伸筷,夹了块浸满酱汁的炖肉,喂到周承明嘴上:“也别只顾着我了,你们也吃。”
那股子不安的状态过去,玉秋也恢复正常,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他喝了口清淡的菜汤,冷不丁想起前些日子也有一阵这样突然的情绪,有些担忧地开口:“说起来……和何家人一起住的那几天,我也偶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每次出现,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应该只是心理作用吧。”
桌上安静了一瞬,周文禄微微皱眉:“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不能大意,难得穆先生今日也在,一会儿请他来看看吧。”
玉秋想了想,没有拒绝:“也好,我好久没有见过穆先生了。”
饭后,玉秋难掩困意,浅浅打了个哈欠,周文禄看在眼里,叫了妙莺过来,让她陪同玉秋先回周家休息。玉秋本来还想坚持留在这里,但被几人一致驳回,只能随着妙莺一起下楼,从后门出去,坐车返回周家宅子了。
宅子也一片喜庆,挂着好些红绸灯笼,阶梯两旁对称摆着红色鲜花的盆栽,婚宴开始前,周家的亲友曾在宅子里停留过一段时间,即使宅子里打扫干净了,也能看出许多客人来过的痕迹。
玉秋还穿着那身红色的敬酒长衫,进大厅的时候,正好遇上丫鬟们聚在楼梯旁聊天吃点心。几个年轻姑娘也图漂亮,不仅穿得彩色,还都在头上别着红花,瞧着喜人。
跟在周锦宗身边的宝珠率先看见玉秋,露出个笑容:“夫人!”剩下几个丫鬟也齐齐看过去,不甘落后地喊着“夫人”。
玉秋无心打搅她们,只是笑笑:“我有些累了,先回来休息,老爷们要晚上才回来,你们接着聊吧,看着时间把事做完就是了。”
“一会儿穆先生应该会来,”玉秋一边扶着扶手上楼,一边嘱咐道,“到时候你们就先帮着接待好他,等我收拾妥当了下来。”
丫鬟们整齐应道:“是。”
玉秋散了发髻,换了睡衣,躺下休息了小半个时辰,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进来,然后被采云唤醒。
采云将他扶起:“夫人,穆老先生已经到了,要请他上来看诊吗?”
玉秋摇摇头:“不必,我梳洗后就下去。”
采云拿过准备好的衣物,伺候他梳洗完毕,再陪着他下楼。
见玉秋下楼,常年拉长个脸的穆先生难得露出笑容,拱手贺道:“我也该叫你周夫人、周大太太了。”
“穆先生客气,”玉秋坐在他对面,“您叫我玉秋就行。”
穆先生一伸手,玉秋便懂事地将腕子递过去,穆先生笑盈盈地一边诊脉一边道:“周家小子们确实是说到做到,对你够好,我没什么可挑刺的。看见你现在这样,风风光光、安安稳稳的,老夫我也高兴。”
玉秋心中动容,当初穆先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已故女儿的影子,这才愿意出手救治,而今他觅得良缘,以“正妻”的身份进了周家的门,以往遭遇皆成过眼云烟,这又何尝不是间接解开了穆先生的心结。
玉秋郑重地说:“这都要多谢穆先生……没有穆先生,就没有今天的玉秋,此份恩情,永世不忘。”
“这是哪里话,天下医者云云,并非只有我一人。就算我不出手,周老三也会想办法找别人出手的。况且我也不是一文不取,不光收诊金,我还拿了周家一个诊堂和宅子,你不必如此。”穆先生收回手,在面前的纸张上写下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好啦,你最近思虑重了些,没人盯着,就不好好吃饭睡觉,那心里能不慌吗?这方子补益脾胃养心助眠的,你喝上几次,觉得精神了就行,别用久了。”
玉秋将方子交给一旁站着的妙莺,对穆先生点头道,“我明白了,今日有劳穆先生跑一趟。”
“小事小事。”穆先生摆摆手,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红布袋,“这个,给你。来的时候在门口他们没收我礼金,这个就当我随的份子吧。”
玉秋双手小心接过,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和田玉材质的平安扣玉坠。他隐约猜到了含义,依旧有些惊讶:“这是……”
“我以前找我闺女的时候,就想着……等找到了她,我就给她买个平安扣,保佑她平平安安的,可惜没来得及……”穆先生声音有些沙哑,“你做了周家夫人,周家这几个小子都宠着你,往后要什么新奇宝贝都有……我也拿不出更好的,你别嫌弃。”
玉秋眼眶微热,将平安扣握在手心:“不嫌弃,穆先生送我的这份礼,我很喜欢,一定会好好收着的,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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