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捂着被子睡了个回笼觉,如愿发了汗,眼下体温已经降了下来。穆先生却对他这样发汗的方式颇有微词,一边诊脉,一边道:“发汗耗气伤津,孕期前期有时候体温也会自发升高,那是不需要处理的,别太紧张。”

“只是一点感冒罢了,不吃药三五天也能好。”穆先生把检查物件收起来,“我也不给你开药了,注意别再受凉,让厨子做些清淡营养的食物吃就行。”他抬头看向床旁围观的四人,言简意赅地下了指令,“禁欲,这几天别折腾。”

也不知道是要赶着回去看诊,还是坐堂接触的人多了后脾气好转了,穆先生这次没有夹枪带棒地挨个数落过去,诊断完领了出诊费就离开了,倒是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正如穆先生所言,五天后玉秋的咳嗽就好了,在这期间他被要求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周文禄和周锦宗一回来,人手一多,荆湾的工作量都不够看的,根本轮不到他去操心。

不论是去椿城还是回巡宁,总之他们不可能一直住在荆湾,这里只是一个临时居所罢了,周文禄有意将荆湾的生意未来全权交予严志鑫打理,眼下齐聚后探讨在此地的发展规划尤为重要。

严志鑫这些日子只围着胭脂水粉那块地方转,其他布匹成衣相关的工作都生疏了,周文禄一回来就要他把落下的那些工作全部捡起来,害他忙得脚不沾地,接连几日晚归,有时还直接宿在店里。陆云担心得不行,经常带着如嵩去店铺里找他,次数一多,倒是令他对那些装脂粉的盒子设计有了些自己的看法,也算觅得了一项新的兴趣。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周,荆湾的事基本安排妥当,周文禄也告知大家该准备去椿城了,除了婚事,那边还有好几家爱阳奉阴违的亲戚需要解决的,不能耽误太久。

这次离开短期内都不会再来荆湾了,想到又是一次分别,玉秋还是有些难过的,尤其是穆先生年事已高,又在荆湾有了自己的医馆,还收了好几个徒弟,已经不愿再随他们奔波了。对此最遗憾的莫过于周康毅了,他知道穆先生医术高超,当初费尽心血将人请出来,现在穆先生又是对玉秋的病情最了解的人,这次离开后,山高水远,恐怕是不能再委托他随时来帮忙了。

穆先生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对他们帮助颇多,恩情深厚,分别在即,周文禄还特意叮嘱了严志鑫,让他帮忙留意穆先生的情况,如果有泼皮无赖为难他老人家,一定要出手相助。

周锦宗特意送了两份礼到曾府,一份给曾婉,一份给周启的生母,曾婉虽依然有些不待见他,但东西还是接下了,冷着脸回了几张图纸。

“这是?”周锦宗翻了翻,发现上面都是些吉利的图案。

“我知道你们定下了布料,”曾婉淡淡道,“婚服的图纹,选好了连着那双儿的尺寸一起给我。”

周锦宗愣了一瞬,旋即笑逐颜开,拱手致谢:“那就拜托曾先生了。”

这次离开的时候,一行人倒是整齐,从荆湾到椿城路途遥远,火车也要坐两天一夜,好在一等车厢的环境不错,床铺柔软,还有杂志话本可供消遣,倒也不难熬。

椿城要比荆湾繁荣得多,几人晚上下了火车,直接回到老宅,将行李交予下人收拾,先去饭厅用了晚饭。

距离上次来这边过去了半年多,宅子现在也有了许多重修的地方,玉秋在宅子和后院转了一圈消食,回到客厅发现其他几人都不见了。

他转头看看四周,正好看见管家从厨房出来,开口叫住他:“周忠,少爷们呢?”

“夫人,”周忠停下脚步,“大少爷说,您逛累了就回房休息,今天晚上他们还有些事要忙,先去商讨了。”

玉秋眉头微蹙,忽然有些怪异的感觉,但一时没想出来是哪里的问题,沉默几息,还是先点头回应了周忠:“好,我知道了。”

隔天玉秋起床的时候,家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问了才知道几人各有各的事,一大早就出门了。中午倒是都按时回家一起吃了午饭,可下午又纷纷找借口离开了,玉秋本来想一起去,但是被拒绝了。晚上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和睦睦的。

一连几天如此,玉秋忍不住决定在晚上试探一下,小心地敲开了周锦宗的房门,他有意亲近,却被周锦宗以明天还要去检查工厂出货推辞了。这下他终于确定了他们私下在躲着他。

其实他们的举动在荆湾的时候就初露端倪,但那时候玉秋以为是要搬走,需要交代的事情很多,所以才如此,眼下到了椿城,他们到底在忙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问也不回答,也不让跟着去。

他们真的有这么忙吗?玉秋想。一旦发现了问题,就难以说服自己继续装傻,他坐在床边,心中思绪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难受,消极的情绪不可控地慢慢涌上来。

这晚实在睡不安宁,玉秋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都是一些令人不安的糟糕画面。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玉秋决心今天找他们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楼下隐约有动静,他便翻身下床,往楼下走去。

但他还在楼梯上,就发现周锦宗和周承明已经穿好外套要出门了,玉秋急忙出声叫住两人:“锦宗!承明!”

两人一齐抬头,却在看到玉秋的一瞬间,面色为难地移开了目光。

本来坚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玉秋尴尬开口:“你们,这么早就要出去啊……”

周承明抿着唇没有说话,周锦宗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嗯”了一声。

“康毅和文禄,他们,他们已经出门了吗?”玉秋犹豫地问。

“没有,老三昨晚上说,他今天没事,大哥……今天上午也在家的。”周锦宗看出他神色黯然,顿了顿,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我们这几日是真的有些忙,再过几天就好了。”

还有两个人在家里,不能放过!玉秋一边腹诽,一边勉强冲他笑笑:“我知道的,你们路上小心。”

目送两人出门后,玉秋深吸一口气,径直往周康毅房间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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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能说的,就祝大家周末快乐吧。

周康毅

老宅的房间修整之后,与荆湾的房间类似,主人家的房间离得近,下人们都住在底楼,每晚上楼上只留一丫鬟或小厮负责守夜。

玉秋也不敲门,门把手一转,周康毅的房间门就打开了。窗帘虽然不是黑色的,但拉得严实,房间里也依旧昏暗,玉秋就着开门时透进来的光悄声溜进去,关上门后也不敢立刻乱走,待眼睛适应环境后,才有所动作。

周康毅侧卧在床上,身上盖着轻软的凉被,睡得很熟,房间里还有一些香味残留,玉秋嗅了嗅,认出他昨晚应该是燃了安神香。

自己辗转反侧,他倒是睡得安稳!本想出声直接将人叫醒,但玉秋在张口前又想了想,觉得这样做法太过鲁莽,噪声惊醒只怕是会人惹生气,这可不是他的目的。

他是来找他询问缘由、解开疑惑的,应该采用更加柔和但是有效的方法……

玉秋在床旁立了片刻,正在思考下一步行动,床上的人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转换成平卧时的呼吸音更加深长,猛地一听犹如欢好时急促的低吟。

玉秋微微一怔,腠理间仿佛有细小电流急速闪过,心中骤然生出一计。他轻手轻脚绕到床尾,小心爬上去,掀开凉被一角,俯身钻了进去……

周康毅来到椿城后,先接触了这边几所学校的读书会,交谈时他就发现,这里学生的观念要比荆湾那边更加先进,但学生们性子更加感性,热血和莽撞往往是相伴而行的,周康毅并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勉强了几日,终是决定放弃,转换新的方向。

他先是在各家书店和报童手上获取椿城及战事的情况,并且很快就与几家报社的社长搭上了话,虽然成年人比学生狡猾,心眼多,但相应的,他们情绪表露出来的更稳定,双方沟通的余地更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不说相谈甚欢,但也让周康毅取得了不少进展,最终他决定暂时先做个自由撰稿人。

他手上本就已经积累了一些文章故事,润色之后即可投稿,帮不上家里的生意什么忙,但找到份新工作,也不会无聊就是了。

昨夜没什么灵感,一段情节删改数次皆不满意,他便放弃了再琢磨死磕下去,索性燃香助眠,早早就睡下了。

本来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可渐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久违地梦见了第一次见到玉秋的场景。那时他怀着观摩的心态去桃园看了一出戏,开场后不久他就发现,隔壁不知道是哪家的老爷带着个容貌不俗的双儿,那双儿在情欲里的姿色,甚至比起台上的角儿看起来更艳丽惑人。尤其是他发现他偷窥时,视线越过老爷肩头,看向自己,对视间那双饱含春意水汽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清明,原本脸上媚态十足,却分心给了自己一个几分羞怯的笑容……那个画面在周康毅心头打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他那天戏都没看完,揣着杂乱陌生的心思,落荒而逃。

而现在再次置身于那个场合下,周康毅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玉秋推开了贴在身上的人,衣衫不整,敞着胸口向他走来。在婉转撩人的呻吟低喘里,双儿的一手环上他的脖子,一手自他小腹寸寸摩挲而下,柔软赤裸的肌肤压在他身上,身体的温度透过他身前的衣物,传到他胸膛上……眼下不过是个愣头青模样的周康毅,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下身一热,立刻就在这直白的挑逗下起了反应。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眼中场景愈发朦胧混乱,在这摇摇欲坠的梦境里,胯下伴随湿热的套弄泛起的阵阵快感却又不似幻觉,令他脑海中迷茫,本能地沉溺在这虚假的欢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