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兆庭也有相似的念头，他请了杜审过府一聚，捋着胡须道：“可一旦火情无法控制，明堂想要再建就难了。”仔细想了想，他更?倾向于是王季高一行人耐不住，轻举妄动。顿了顿，他又说，“也不知王季高会牵连几个人。”大理寺、刑部不得过问，那最?终的结果?不就是乌衣卫说了算吗？

杜审皱眉说：“不会指向钟太傅吧？”

韦兆庭摇头：“只是简单的攀咬，没有证据，是动摇不了钟太傅地位的。”他没再提纵火案，话锋一转，说，“吴王最?近很是热切。”

杜审叹气道：“圣人不大好了，吴王身为太后之子，想要更?进?一步也能理解。”他眼神闪了闪，对韦兆庭道，“韦公给一句准话，宫中的那位到底如何了？还能医么？”韦兆庭之女便是当朝皇后，他不信韦兆庭一点?都?不知道。

韦兆庭打了个哈哈，说道：“这话得问太医才是。”好不好，不就是一句话吗？等到杜审走后，韦兆庭扯着胡须唉声叹气。他的女儿?是中宫，他自然希望昌平帝的皇位能坐得安稳，要是吴王上位，那他的女儿?不就得退为王妃了吗？在帝弟吴王和帝子楚王间，他更?倾向于楚王继位，这么一来，他的女儿?能晋位为皇太后。可宫中传来的消息，皇后似乎两样都?不愿意选。

“郎君在忧虑什么？”裴夫人走入屋的时候，看着韦兆庭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得轻声询问。

韦兆庭摇了摇头，转移话题：“二娘呢？”

裴夫人笑道：“忙着她的事业呢。”

韦兆庭没将韦居乐的“事业”放到心上，只当她是胡闹，一点?都?没管。这会儿?需要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便顺势问上了几句。听到韦居乐将自个儿?名下?的铺子都?打上了“女进?士”的旗号，还在琅嬛讲筵“独占鳌头”，韦兆庭脸色倏地一变，吹胡子瞪眼道：“胡闹！”

裴夫人呵呵冷笑，睨了韦兆庭一眼：“怎么算是胡闹了？”没等韦兆庭接腔，她又说，“我先前去宫里见了皇后。”

韦兆庭一番话憋了回去，忙不迭问：“如何说？”

裴夫人慢悠悠道：“皇后很支持二娘子。”

韦兆庭眉头一皱，哪里是支持二娘子？分?明是支持沈怀湘。他继续问：“皇后还说了什么？”

裴夫人：“她问我，‘楚王可以?有的，平阳为什么不能有？’”

韦兆庭额上青筋跳了跳，他压低声音：“皇后是支持太后的，是吗？”萧太后野心昭昭，在先帝在时便处决国事了，等到今上登基后，更?是事事预闻。先加“圣母”尊号，又加“神皇”，这皇可是比拟三皇五帝之皇耶？吴王想要谋求帝位，他还是没看清，距离那位置更?近的，分?明是太后本?人！

裴夫人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韦兆庭叹息道：“诸王与?晋阳，太后更?宠爱谁？”

裴夫人：“晋阳。”

韦兆庭又说：“若太后登基，陛下?该如何自处？是退为亲王还是东宫？陛下?与?诸王相争，占了个嫡长?。可若是晋阳有机会，那‘嫡长?’的名头可跟陛下?无关了。如果?陛下?不能坐稳储君之位，那不管是吴王还是晋阳为嗣君，平阳都?只能是个郡主?，甚至是县主?。皇后要如何达成目的？难不成太后还会越次扶立平阳吗？”

裴夫人说：“那你自己去劝她。”她对萧太后主?持朝政一事，没有半点?异议。

西市琅嬛讲筵，这边是韦居乐“基业”所在，再加上杜仰春、杨云来一行人都?往琅嬛讲筵跑，她也一抽空就过去了。讲筵嘛，诗书相关的听个一耳朵，没多久便失去兴致了。可某一回，上讲筵的竟是个家中行商的，韦居乐听得津津有味，认为自己的智慧啊，都?点?在经商上。她等着有类似的讲筵，可惜许久都?不曾有，心中好一阵失望。

“杜群英，你能替我想主?意吗？”韦居乐趴在栏杆边，有气无力地问。

“什么主?意？”杜仰春抽空回眸看了韦居乐一眼。

韦居乐没说话，继续唉声叹气。忽然间，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娘子是为什么忧愁？”

韦居乐眉头一挑，觑见锦衣的一角，正待发怒。杨云来忽地伸手拉了她一把，朝着前方的锦衣少年行了一礼：“见过大王。”

长?安城中可能来琅嬛书阁的“大王”，又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只能是吴王杨柯了。韦居乐神色变了变，也老老实实地行了一礼。

吴王杨柯温和地笑道：“不必多礼。”可他这一现身，“礼数”肯定是少不了的，琅嬛讲筵中原本?陶陶的氛围立马就被破坏了。

公主?府中。

在吴王前往琅嬛书阁没多久，杨云意便得到了消息，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纳闷道：“他去琅嬛书阁干什么？”要是晋王去了还好理解，毕竟有个“爱文学”的名声在。至于杨柯杨云意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眸色一寒。

“他都?跟谁说话了？”杨云意问。

来人忙不迭禀告：“陈留县主?、杜娘子还有韦娘子。”

杨云意眼神冰寒，杨柯是冲着韦家还是杜家去的？吴王至今没有正妃，他要是想争一争那个位置，便会想着替自己找个得力的岳家！

第087章 第87章

婚姻向来是高门?权贵的筹码, 在韦杜两家中，吴王府上的幕僚是倾向于韦家的。因为杜审此?人?谨言慎行，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会随着局势而变。但韦家就不一样了。韦兆庭长女?是皇后，如果没法跟韦家建立更密切的关系，是很难争取到韦家的。

“大王去了琅嬛讲筵，见到诸娘子，以为如何？”吴王长史轻声询问。

吴王杨柯其实很是不耐，要不是幕僚相劝，他都?不愿意去琅嬛讲筵听?那些小娘子说经。抛头露面?，岂有?此?理?。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说：“韦二娘年龄在我之上。”京中贵女?一般十四五岁就许婚了, 哪像那几个，一直拖到了现在。

“她?是韦相公爱女?，留在家中是久一些。”顿了顿, 幕僚又说, “大王若能成事, 日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重要的是韦兆庭的身份地位。

半晌后杨柯才点头, 他又问：“我的婚事越不过太后, 可太后至今未提替我选王妃的事情, 我该请长姐替我去说么？”

吴王长史叹了一口?气，说：“大王跟长公主保持面?上的和谐足矣。”端看晋王、皇帝, 最后哪个真的能得到晋阳长公主支持的？依照他来看, 长公主同样野心昭昭, 不是善类。思忖片刻, 他又说，“大王可以请大长公主去说, 毕竟她?也是大王的姑姑。”

自从?那日在皇宫见到似有?疯病的皇帝，长沙大长公主病了一遭，就算好了后，也不热衷宴请诸家小娘子了，而是闭门?谢客。吴王府的帖子投入公主府中好些天?，也没得到点声息。见不着大长公主也无妨，吴王府的幕僚约了郑挺之去吃酒，闲话间提起吴王的婚事。

“在省中如何？”郑挺之回府的时候，大长公主惯例问起朝中事。

郑挺之怅然叹气道：“当日在陛下跟前侍奉，尚有?拟诏、侍奉进?奏的机会，可现?在陛下在深宫中，一应政事都?由太后处理?。太后身处禁中，身侧自有?侍奉的翰林学士，除此?之外，还有?善文学的内官做诏敕，根本轮不到我等来处置。”按理?说，政事堂移到中书省有?，对?他们这些中书省官员好处要多些，可中书令、中书侍郎未见如何，中书舍人?都?被边缘化了。

长沙大长公主眉头紧拧起，她?道：“你是我的儿子，如是太后主政，一定不会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你想做宰相，那无疑是天?方夜谭。”同样是贵戚，看驸马贺疏弦，从?小小的秘书郎到左监门?卫将军，晋升得实在是快。在大将军空置的时候，她?便是左监门?卫的长官了。

郑挺之有?种不得志的慨然，他沉默数息，话锋一转，移到吴王的身上，提了“婚事”。在诸王中，大长公主其实更看重晋王，可惜晋王被皇帝害得断了腿，再也没有?争储的机会。她?心思转了转，大体明白了吴王的意思。在那咿呀学语的小儿和吴王间，她?自然更倾向吴王。要说有?什么不好，那便是吴王也是太后亲子。先帝在时，因为信重萧后，那些庶出的皇子都?被养废了，比吴王还要窝囊。

几日后，大长公主便乘车入宫去拜见太后了，中途去中和堂探望了一遭皇帝，看他疯病没有?好转的迹象，内心深处叹息不已。折回太后宫中的时候，杨云意也在。大长公主犹豫一阵，最后还是提了吴王该娶妃之事。

杨云意笑盈盈道：“九郎也大了，的确该重新?选妃了。可以看看京中文武四品以上的朝官家中十五六的小娘子谁更合适。”这话一出，直接将韦居乐、杜仰春她?们排除在外了。

大长公主哪会听?不出杨云意的言外之意，她?抬眸看了眼杨云意，见她?脸上一份替吴王着想的恳切，内心深处略有?几分不耐烦。她?勉强地扬起一抹笑容，说：“吴王性情软，需要一个合适的王妃主家，年龄放宽些也无妨。”眸光落到雍容的萧太后身上，她?又道，“太后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