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杨云意从贺疏弦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忧虑,她轻声道:“我与阿娘是同谋,我会是她的继承者。”

贺疏弦“嗯”了一声,环住杨云意的腰。从奉先县赶回长安,没有?大雪横道,也没有?粮车拖累,可疲劳仍旧是一点不少。贺疏弦想跟杨云意细细温存, 可又耐不?住一身的风尘味。她抱了杨云意一会儿就松开手了。

杨云意横了她一眼, 轻哼说:“去汤池。”

贺疏弦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口干舌燥,从脖子一路热了起来, 任由红晕攀上耳根。心中躁动, 背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她握住杨云意的手, 眼神像是月光下的水池, 泛起撩人的波澜。

两?人成亲有?段时间, 又剖白了心意,就?很容易地?将矜持扔到?一边。杨云意本就?不?是犹豫的性情, 贺疏弦倒是有?点局促, 可是被含情双眼一勾, 很难把持住。在杨云意眼神的诱导下, 贺疏弦伏下身来,一寸寸地?吻过如雪玉般的肌肤。杨云意勾着她的脖颈, 朝着她笑。不?管看多少次,贺疏弦都会觉得在那一刹,心里开出了花。

都说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该好好休息一晚上。但是阁子中灯烛摇晃,到?了大半夜都未熄。杨云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任由贺疏弦摆弄着,替她清理。贺疏弦动作很轻缓,察觉到?杨云意在她的触碰下微微发颤,她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杨云意眼皮子沉重,但那视线过于专注,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看。“你”她只说了一个字,便见贺疏弦将身躯沉了下去,余下的话语顿时化作变调的呻.吟。

翌日,杨云意一觉睡到?晌午才起。

枕畔空空落落,不?见贺疏弦的身影。

她懒洋洋地?起身,唤人进屋来伺候。等碧河一说,才知道贺疏弦大早上就?起身上朝去了。“她的精力倒是好。”杨云意小声地?嘟囔一句,她掩着唇打了个呵欠,俨然是没睡饱。

碧河又说:“大长公主府送来了帖子。”

杨云意轻哼一声,拨了拨垂在肩头的长发,道:“明日再说吧。”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晋王断腿的事。先前跟大长公主府还维持着面上的和平,等到?这次去一趟,兴许会撕破脸皮吧。

皇城中。

贺疏弦提及奉先县赈灾时发生的事,又上了一道奏疏,说京畿道各县乡里豪强纵横,请在各州县驻扎乌衣卫。京中的两?百乌衣卫调过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做法便是继续向外招募。朝臣们本就?不?喜乌衣卫,听到?要?继续招募,顿时一片哗然。

一个个的眼神就?像刀子,从贺疏弦的身上扫过。贺疏弦不?在意如刺般的视线,她不?紧不?慢道:“诸公如此紧张,难不?成在乡里也有?大片的庄园、田地?,并且私藏流民?、佃农吗?”有?自然是有?的,但都是众人之前的默契了,谁会把这事儿挑明了说?贺疏弦根本就?是在破坏他们之间的规则,可偏偏她又是晋阳的驸马,还不?能够将她如何了。

近来因为晋王的事,昌平帝可算是春风得意,他对乌衣卫扩建无动于衷。朝官们争执不?休,难以决断。等到?了太后的跟前,扩建乌衣卫事,立马就?获得应允。要?中书省拟旨奉行,中书令杜审本就?是左右逢源,明明不?是他的主意,最后也讨到?了一身的骂。杜审也觉得自己很冤枉,那些个谏官只用?吐吐口水,还能做什么?上层的朝官中,白行易、李义?宗、萧道亨等一一被贬官,太傅虽在,可独木难支,先帝给?他们留下一个难题。太后临朝,还能阻止吗?

贺疏弦只是小小的刑部郎中,政事堂的事情与她无关,上书后便功行圆满,不?再多发一言。出宫门的时候,一位同僚追了过来,正是谏议大夫。他压低声音道:“驸马此举,不?怕误了自身吗?”

贺疏弦知道他指得是乌衣卫之事。谏议大夫是谏官,在圣人不?听劝谏的时候,他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在前朝时,乌衣卫对谏官的威胁极大,到?了后头,谏官们根本不?敢开口说话。贺疏弦一挑眉,她笑了笑,温和说:“近来京中风气如何?”

谏议大夫寒声道:“尚可。”哪里是“尚可”?自从乌衣卫清扫了一批长安豪少后,那些个顽劣不?堪的游侠,一听乌衣卫,便望风而逃,少了许多纷争。

贺疏弦道:“比之过去要?好,证明乌衣卫是有?用?的,不?是吗?至今未见冤假错案,为何足下要?将乌衣卫等同于前朝呢?难不?成是觉得圣人与前朝的昏聩之君相同吗?”

谏议大夫听得心惊肉跳,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贺疏弦,怒声道:“驸马慎言,这话是冤枉某了!当今圣明天子,前朝末帝岂能与圣人相提并论?”

昌平帝算什么圣明?贺疏弦心中暗嗤一声,她故作恍然大悟,又说:“那就?是足下认为乌衣卫两?位中郎将有?以权谋私之嫌了?”

说话声渐近,谏议大夫一扭头就?看到?了左中郎将崔神功的冷脸,他气得面红耳赤,忙转回?来,辩驳说:“某并无此意!”

贺疏弦慢吞吞说:“既然乌衣卫没有?不?好,足下为何还要?拦?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足下做了亏心事了。”

“你”谏议大夫咬牙切齿,怒道,“伶牙俐齿!”

贺疏弦并不?生气,很平淡地?回?答:“谬赞了。”她不?再多言,朝着谏议大夫一叉手,便向着自家停靠在一边的马车走去了。

谏议大夫心中憋着一团气,他担忧的是太后利用?乌衣卫排除异己!先帝时辅政之臣一个个被驱逐,留下的要?么是长袖善舞的奸滑之辈,要?么就?是力挺太后摄政的人!宝图一事,足以见端倪。那根本就?是晋阳长公主以及文玉溪操弄的,可朝中竟无一人反驳,任由太后加上尊号。

皇宫中。

昌平帝下了朝,询问高得禄晋王府的动静,相关的人和马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但还是担心晋王到?处胡言。在这件事情中,昌平帝在意的事太后的态度,因为宫中的人并非在他控制中,太后知道真相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但是在晋王落马、喊着有?人残害他后,太后直接将此事定性为“意外”,这让昌平帝很诧异,同时心中弥漫着喜意。他跟高得禄道:“在朕和晋王之间,太后还是向着朕的。”没了晋王这个心腹大患,他终于能够睡觉安稳了。至于另一个弟弟吴王,他生性懦弱,不?足为患。

“昨日长公主和驸马去了趟晋王府。”高得禄开口。

他尖细的声音唤回?了昌平帝的思绪,昌平帝眉头一皱,问:“晋王说了什么?”

高得禄小心翼翼道:“不?知。”

昌平帝重新焦躁了起来,要?是长姐执意要?替晋王讨公道,兴许会动摇太后的决定。他思考一阵,道:“开内库送些东西?到?公主府中,驸马和长姐前往奉先赈灾,连新年?都是在外地?过的,委实辛苦了。”说完后,他又道,“朕要?去太后宫中一趟。”晋王废掉后,太后只剩下他和吴王两?个健全的儿子了,吴王不?堪大用?,可万一呢?

在当太子的时候,昌平帝就?开始做孝子了,登基之后,他发现不?能权势在握,心中渐渐对太后生出怨怼,举止不?由得疏慢许多,眼下,他又想弥补过去的错。到?了太后宫中,他尽心地?侍奉着太后,从太后冷淡的神色上揣摩她的心思。

昌平帝很主动地?提了替晋王找寻名?医治腿,萧太后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昌平帝心中有?鬼,总觉得太后的眼神意味深长,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如今也大了,也要?学着分清点是非,知道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萧太后悠悠道。

昌平帝赶忙称是,等从太后宫里出来后,他火急火燎地?回?到?殿中,找高得禄当参谋。外朝的臣子他信不?过,而内侍是家奴,无甚威胁。他也不?指望着高得禄出什么好主意,只是很惆怅地?感慨:“亲政的事情朕不?想了,太后千秋后,朕自然能主持政事。”只要?将能够威胁他的人都除掉了,太后不?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此日,晋阳长公主府也迎来了一位客人吴王杨柯。

吴王是萧太后的幼子,在先帝诸子中行九,比杨云意小了将近七岁。他并未成年?,周身没有?皇亲贵胄的锐气,反倒是面貌憨厚,瞧着极为木讷老实。贺疏弦碰到?吴王的次数不?多,与吴王呆滞的眼神对上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九郎怎么来了?”杨云意温和地?询问。

吴王一听杨云意的话,眼泪就?流淌了出来,惶惑不?安道:“阿姐救我。”

杨云意一挑眉:“可是发生什么了?”

吴王犹豫片刻,说:“我去看了四?兄。”

杨云意面露了然之色:“他心情差着,不?必将他的话当真。”

吴王扭了扭身子,恐慌道:“可万一真有?那么一日呢?”

杨云意笑了笑,漫不?经心傲:“你闭门不?出,不?与朝臣交游,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顿了顿,又佯装认真地?许诺道,“真要?有?那日,我会帮你的。”

吴王来这一趟只提了一事,他没留下来用?膳,扭捏一阵,便回?兴化坊的王府了。

贺疏弦全程一言未发,等到?吴王离开后,她才说:“吴王在观察我。”

杨云意扬眉:“除了个别蠢钝如猪的,皇宫里长成的,心眼哪里会少?我这九弟,只是瞧着憨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