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二郎这是怎么了?”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杨云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将?萧道亨扶了起来。萧道亨这才发现,晋阳长公主也在。

萧道亨咬牙切齿,恨得不行:“二郎被定远侯打断了手!”

“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杨云意颇为诧异地望着萧道亨。

萧道亨抬头看萧太后,见她不出声?,心中顿时一凉。他一点都?不想?跟晋阳打交道,跟太后还能讲兄妹情?意,但是晋阳她压根不会被情?意动摇。萧道亨捡了萧天衡的那番话?,修饰后说给杨云意听,总归都?是贺钧成的错。

杨云意听了想?要发笑,谁干的她心中门?儿清。没?接萧道亨要求处置定远侯的话?,她叹了一口气,说:“让太医署的医令走一遭吧,委屈二郎了。”

萧道亨在等待下文,哪知杨云意不再说话?,退回到圈椅中,气定神闲地坐着。

“太后?”萧道亨看向萧太后。

萧太后抬了抬手,殿中伺候的宫女尽数退了下去。

萧道亨眼神闪了闪,知道是要说些体己话?了。

然而出声?的依旧是杨云意,她呷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舅父应当知道,贺钧成是老定远侯遗孤。”

萧道亨心中拔凉,一颗心沉到谷底。他挣扎道:“那也不能行不法?。”

“要是说法?的话?,贺钧成和二郎都?该被扔入京兆府了,舅父以为呢?”杨云意嘲弄一笑,在萧太后横她一眼时,才收起那副讥诮的神色,露出温婉端庄的得体笑容来,“当日?定远侯蒙冤而死,朝中大臣多替定远侯叫屈,京中百姓也感慨贺家可怜。若当真是定远侯的错,秉公处置了,也不怕旁人置喙。可是舅父啊,你仔细想?想?,二郎真的一点错误都?没?吗?”

萧道亨:“……”贺钧成混不吝,但萧天衡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都?还没?提贺钧成被打断腿的事情?,晋阳就?这么想?了。

杨云意问:“定远侯受伤了吗?”

这事儿没?法?隐瞒,宫中迟早要知道的。萧道亨闷闷道:“断了腿。”

杨云意叹气,说:“圣人去岁才替定远侯翻案,今岁就?要处置定远侯,传出去不大好?。我知晓舅父心中难过,可也请舅父体谅圣人以及太后的为难。二郎断了手,正好?趁着这时候好?生休养,太医署那边会尽心尽力,绝不至让二郎落下病根。”

萧道亨听了杨云意的话?还是觉得不平,他要是能体谅,就?不会进宫来了。他一张嘴,正准备说话?,杨云意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定远侯府的确只剩下一个人,可舅父别忘了,昔日?定远侯旧部还在,还顾念着旧主之恩呢。他们能量说大不大,可要是真闹起来,也是不容易压平的。而且定远侯是嗣曹王的外孙。嗣曹王是太宗之后,与先帝同祖,在宗室中声?望颇隆,难道舅父要与宗室抗衡吗?这样的话?,圣人他也不会站在舅父这边。”说到这里,杨云意话?语中已经?含有威胁之意了。

杨云意的话?不客气,但萧太后一直没?有出声?阻拦,萧道亨隐约猜测到他那妹妹的意思?了。但萧道亨还是不甘地说:“太后,二郎是您的亲侄儿啊。”

“国在家前。”杨云意眉头蹙了蹙,“难道舅父不明白近来的状况吗?”

萧道亨立马哑声?不言,最后只得在杨云意一句“私了甚好?”的话?语中不甘又无奈地退下。

萧太后在萧道亨离去后,慨然叹道:“兄弟皆不堪大任。”她们兄妹共有五人,只大兄萧道亨、幼妹萧道声?是一母同胞。可惜萧道亨一点都?不成器,至于妹妹萧道声?,在内宅中,能发挥的力量有限。

“血缘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不能用,那就?换能用的。”杨云意漫不经?心道。

“这就?是你不顾情?意动手的原因??”萧太后扫了杨云意一眼,语调中倒没?有责备之意。

“萧天衡手伸太长了。”杨云意不以为然,她懒得提萧天衡的事,直接转移话?题道,“宰臣上?书要圣人亲政,杨挚怎么说?”没?人在,杨云意直呼皇帝之名。

“大郎当然想?亲政,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推脱还小,挡了回去。”萧太后哂笑一声?。先帝遗留的圣旨在,要她参与决断军国大事,她就?算一直垂帘听政,那些宰臣能如何?

杨云意扬眉一笑,说:“还算懂事。”顿了顿,她又道,“开了这个口子,日?后的声?音恐怕不小。”如今在省的中书侍郎白行易以前是太子詹事,就?他迫不及待地要圣人亲政,除他之外,尚书左仆射李义宗也是忠于皇帝的。至于门?下侍中韦兆庭,是圣人的岳父,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左右摇摆。而中书令杜审则是只不动声?色的老狐狸,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萧太后道:“中书省过于权重?。”从中书令、中书侍郎到中书舍人,都?不是能掌握在手中之人。

杨云意思?忖片刻,说:“表疏批答,都?用北门?文士。他们草诏也有先例,倒是可夺中书之权柄。”

萧太后笑了笑,很认可杨云意的话?语,她道:“举子已经?聚集到了长安,你有看重?之人了?不过我听说杜审也有意将?她招揽。”

杨云意知道萧太后说得是贺疏弦,她心中一惊,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儿看中的,不会被旁人夺去。”

萧太后揶揄道:“怎么?你还想?将?她点为驸马吗?”

杨云意没?起过这个念头,乍一听,心湖宛如投入石子,荡开一道道涟漪。她的脸上?挂着笑,反问道:“阿娘觉得可否?”

萧太后只是随口一说,她蹙眉打量着杨云意:“晋阳,你的驸马人选,可不能草率。”

杨云意轻笑,意有所指:“世家大族,反而不好?。”

佑安寺中。

贺疏弦安心读书,偶尔也会有几个相州士子来访。怕再遇见萧天衡那样的事,贺疏弦推了邀约。相州士子明白她的顾虑,也不恼,跟她说近来发生的事情?。待听到萧天衡和贺钧成打起来,最后一个断腿一个断手,贺疏弦顿时心中大快!她实在是瞧不顺眼纨绔子弟,暗暗骂了声?“活该”。至于定远侯府跟安国公府交恶,跟她没?关系,只需要记得此事,省得以后犯了忌讳。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十一月。按照旧例,举子要前往含元殿外的四方馆见当值者,听对方的慰劳和勉励。贺疏弦也与众人同行,之后她没?回到佑安寺,而是在长安市坊中看房子。省试在正月中旬,在此之前,还要在元日?在外朝罗列,与贡物?一同等着皇帝收受。之后还得去一趟国子监拜谒先师、听学官们讲经?。住在城外的话?,往来不是很方便了。

贺疏弦逛了一圈,在务本坊租下了一间,五百钱一个月。务本坊北边是皇城,西边兴道坊、东边平康坊,坊内西南角就?是国子监所在。按理说这样繁华的地段是轮不到她的,前一位租客是游商,恰好?在此刻搬离。

如今的贺疏弦不像过去那般花钱无所拘束了,她得省着点用,得了空闲还会去抄抄书换钱。这是二进的院子,正房耳房一共四间,贺疏弦只租下一间,做好?了与其他士人同租的打算,哪知几日?过去了都?不见有旁人来,整个院子中只有她一人。

贺疏弦心中纳闷,见了主人家时多嘴问了一句,主人家推说“没?合适的”,贺疏弦便也没?管了。只有她一个人,总比闹哄哄一群人来得自在。贺疏弦不去跟那些士人结朋,闭门?谢客,安心读书。

几日?后,忽然有客上?门?。

贺疏弦以为是相州士人,哪知开门?一看,是两个笑吟吟的小娘子以及伺候她们的奴婢与仆妇。贺疏弦眉头皱了皱,她认出了杜仰春,可她跟杜家往来不多,甚至都?没?说过自己搬家的事,杜仰春却找上?门?来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处在别人的监视下,心中很是不安。

心里浪涛翻覆,可脸上?平静如水。将?杜仰春堵在门?外,怕是更招人注意,贺疏弦只得拉开门?,将?一大堆人迎了进来。她没?有好?茶,只给客人倒了水全?礼数,至于客人碰不碰,她全?然不在意。

“多谢杜娘子赠书。”贺疏弦叉手言谢。

杜仰春听得纳闷,她什?么时候赠书了?难道是阿耶吩咐人送的?她也没?仔细想?,拉过同行的杨云来,兴冲冲地介绍道:“这是嗣曹王家的陈留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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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嗣曹王”三个字,贺疏弦的笑容敛了几分,不咸不淡地行了礼。

杨云来并不在意。这次是她撺掇杜仰春过来的,她先前在街上?瞧见买胡饼的贺疏弦,着仆人打探才知道她住在务本坊里。先前贺钧成打扰贺疏弦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贺疏弦很是无辜。她觉得贺钧成要亲自道歉才是,可没?几日?,贺钧成就?被打断了腿,到现在都?没?能起来。“我替表兄向你道歉。”杨云来道。

贺疏弦避开杨云来的礼,淡淡道:“并非县主的错。”一个人若是没?担当,十九八.九是家里人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