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说起来,驸马在乡下不有个前妻吗?总会有点?旧情在吗?将她?接入长安如何?”

……

这?些朝官们你一眼我一语的,最?后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贺疏弦老家事。一直沉默不言的钟世衡在这?时候开口说:“我已经命人去相州安阳打探情况了?。”

一段时日后,钟世衡收到来自相州的消息,说是从里正的口中得知,驸马的前妻云氏在驸马尚公主的那一年就身死了?,里正还领了?他们去看坟冢,就在康乐县主的墓边。怕消息出错,他们又?去问了?好?些家,可不管是里正还是村人,都?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死亡的原因,也不许他们开棺。

这?谁会让陌生人来开棺?钟世衡唾弃那些人的愚蠢。他不确定贺疏弦知道多少,也不知贺疏弦前妻死亡是否同晋阳有关。他暗暗地思量着,最?后打定主意,先到贺疏弦那处打探些讯息,才确定下一步该如何做。等?到曹太?妃寿诞之日,钟世衡一众终于有了?跟贺疏弦宴饮的机会。钟世衡不动声色地提起了?“微时故剑”,看到贺疏弦笑容一僵,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从容说:“某新晋得了?几柄宝剑,驸马是将门之子,若是有闲暇,能否替钟某试一试宝剑锋芒如何?”

贺疏弦眸中掠出一抹感?慨之色,她?抚了?抚额,似是趁醉询问:“钟参军得了?新剑,便要将旧物束之高阁了?吗?”

钟世衡笑着反问说:“驸马以为呢?”

第099章 第99章

话不必说得太白, 两人心领神会即可。嗣曹王府中呢,人多口杂的,钟世衡也?不便跟贺疏弦提太多。况且只是说话的间隙, 公主府上?的人又找来了,说是公主请驸马过去。贺疏弦的笑容里掺杂着几分苦涩和无奈,钟世衡心中暗暗地感慨。只要是驸马,都是一个?样。尚有权势的公主,或者还要更难些。

虽然说邀请了贺疏弦,钟世衡也没指望她能在次日就出来。可等恰当的时机到来,已?经是大半月后了。神皇身体略有不适,罢朝数日, 召晋阳公主入宫去侍疾。钟世衡趁这时候再?给?贺疏弦下帖, 约些关系亲近的人一道在钟家的园林中宴集。

钟世衡实太傅钟长元之子,门荫起家?的。他往来的不是聚拢在钟太傅门前的文人学士,便是王府的幕僚。这些人都很不满意萧家?人出?手, 想要支持皇嗣东山再?起。既然拿了“品剑”的理由, 钟世衡还真找到一些寒光凛冽的名剑, 让贺疏弦一一赏玩。不过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更快便将贺疏弦引到“故剑”前, 感慨说:“这柄剑是我七岁那年, 祖父所赠予的。日后架上?的剑,都比不得它?了。”

“故剑情深啊。”钟世衡的好友很知趣, 调侃着笑说。明面上?说剑, 可字里行间指得哪里是剑?钟世衡仔细地观察着贺疏弦的神色, 见她惆怅惘然, 又打?了个?岔,吆喝着贺疏弦入席饮酒。

席上?谈论的话题, 除了文学、国事,便只剩下一些文人用来炫耀的风流过往了。酒过三巡后,坐在贺疏弦右手侧的中年人捋着蓄养的一小撮胡须,忽地感慨说:“这辈子儿女双全,再?要能政事堂中坐一坐,一生倒也?值了。”

“儿女双全容易有,不过出?将入相恐怕难啊。”王府的参军感慨说。

“驸马如何说呢?”有人转向贺疏弦问,没等贺疏弦出?声,又笑了笑说,“不对?,驸马已?经出?将入相了。只是膝下没个?孩儿……倒是可惜了。”

“人世间的事情总不能两全的。”同僚颇为感叹,扭头盯着贺疏弦,趁醉道,“驸马与公主成婚多年,可曾想过纳妾?”

贺疏弦眉头微微蹙起,淡淡道:“不曾。”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驸马是贺侯的独子,如今贺家?只靠着你一人。公主总不能让你贺家?绝嗣吧?”

“听说驸马在乡里有前妻,将她送入京城如何?她原本就是驸马的原配。”

你一言我一语,钟世衡一行人呢,总算将话题拉扯到自己颇为在意的点上?。钟世衡唇畔含着笑容,藏住眼中的锋芒,很期待地看着贺疏弦。

贺疏弦沉默好一块儿,才涩然说:“我与前妻已?离婚,此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不必将她拉入漩涡中来。”

钟世衡听了贺疏弦的话,心思微微一沉。他忽然问:“驸马多久没跟乡里联系了?”

贺疏弦平静道:“前不久故人还捎信来。”

钟世衡又问:“信上?没提旁事吗?”

贺疏弦诧异地看着钟世衡。

钟世衡想了想,又说:“驸马的信笺,都是经由公主府的下人处置的吗?”

贺疏弦嗯了一声。

钟世衡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毕竟公主府不同于贺家?,里里外外都是公主的人。她要是不想一些消息传出?去,那绝对?会压得死死的。钟世衡凝望着贺疏弦,露出?一抹惆怅色来。

贺疏弦眉头紧拧,问道:“钟参军可是有话要说?”

钟世衡迟疑道:“不知该不该提。”

贺疏弦正容道:“跟贺某有关吗?”

钟世衡点头又摇头。

贺疏弦站起身,朝着钟世衡一叉手,郑重地开口:“请钟参军直言。”

“剑断玉沉。”钟世衡输出?一口气,继续叹道:“我有故人从安阳回来,提到了驸马的的前妻。说是在驸马离婚不久,夫人便暴卒了。”

“什么?”贺疏弦大惊失色,满脸错愕。她的膝盖碰翻了案几,只听到碰一声响,酒盏杯盘接连砸落在地,一片狼藉。

钟世衡说:“我还以为驸马知情,这都几年前的旧事了。”

有人接话道:“不会是公主府中的下人忘记递消息了吧?”谁都知道,忘记的可能近乎无,驸马无法知情,只能是消息被晋阳公主等阻断了,故而看向驸马的眼神,充斥着许多的同情。若是以前,他们还会想是驸马贪慕荣华富贵害死前妻,但?现在驸马芒寒色正,敢于直谏,铁骨铮铮的,是他们的同志,怎么可能人品败坏。

钟世衡不知道如何再?劝,只举起酒杯,朝着贺疏弦道:“节哀。”

酒宴散后,贺疏弦直接回了趟郡公府。没多久,便有贺家?的家?将轻车简行出?发了。钟世衡一直观察着贺疏弦的动?静,等到打?探出?贺疏弦派人回相州安阳的消息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来。

人留在郡公府中小住,可等到晋阳回府的时候,又派人将贺疏弦接回去了。暗中藏着的看客们感慨驸马不自由,贺疏弦却是心情松快,她终于等到公主回来了。

贺疏弦关怀地问道:“陛下身体如何了?”

杨云意揉了揉眉心,疲倦道:“太医说是过于操劳。”这大事小事都要过问,还要解决一些麻烦的政敌,又得压着皇嗣、吴王,劳心劳力?。虽然说有柳泽兰、沈怀湘帮忙,可人手还是太少了。“我日后入宫的频次,还得增多。”杨云意很是无奈。阿娘这病来得不是时候。

贺疏弦握住她的手,轻声地安慰她,说:“熬过这段时间便好些。”

杨云意“嗯”了一声,总归日子都是有盼头的,她跟贺疏弦在凉亭里坐。夕阳的光辉落在湖面上?,荡开的涟漪如金鳞跃动?,带来一种无言的沉静。杨云意依偎在贺疏弦的怀中,伸手将贺疏弦的幞头摘了下来,让青丝尽数散开。她抚摸着柔顺的长发,编成一股又一股,口中问道:“钟世衡邀请你赴宴了?说了些什么?”

贺疏弦眯了眯眼,说:“道我家?中‘前妻’身亡的事。”在数年前回归侯府的时候,她就写?信回家?说清了缘由,里正他们哪会跟钟世衡的人透露什么?钟世衡知道的,都是她们先前就埋下的一个?引。

杨云意哑然失笑说:“真是荒谬。”猜到有心人会利用“旧事的”,可真正被他们拿出?来说道的时候,杨云意又觉得一切事情都很荒唐。也?是,离间之计其实真假不重要,只要有裂隙在,用谎言就能将裂隙撬开、撬大。

松开了贺疏弦的头发,杨云意坐起身,双手撑在贺疏弦的肩上?,打?趣道:“那么敢问阿渝,‘前妻’与‘后妻’,哪个?好呢?”

贺疏弦怕杨云意跌倒,扶住她的腰,嘟囔说:“两个?不都是你么?”在贺家?村是云娘,在长安呢,是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