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1 / 1)

有说自家子侄是怎样收了巨额银钱,故意阻挠戾太子他们赈灾之事。

还有人说家中人是如何跟朝廷派来的剿匪平叛之人一起,勾结南地真正贼匪圈养难民,以民充匪,假作暴乱抢掠之人被朝廷“清缴”,事后借此博取军功,让那些贼匪名正言顺混进南地官场。

她们说的七嘴八舌,更有哽咽害怕时断断续续,可每一桩事情都让得殿内这些人呼吸越发沉重,如文信侯等一众武将更是“呼哧”喘息。

尹豹手背青筋浮起,径直看向那个说“以民充匪”的妇人,一字一顿:“你的意思是,当年朝中派兵平叛剿匪,传回京中的消息全都是假的?!”

那妇人浑身一颤:“是,是假的……”

“歙州一带最初的暴民本就是附近常年作乱的山匪冒充,我妹夫就是当初曾带人劫掠过赈灾粮款的贼寇之一。”

“我无意间听我夫君提起过一次,说当时有人私贿那些贼匪,助力他们在南地生乱,戾太子南下官船沉凿之后,也是他们趁乱挑唆那些流民和百姓,跟前去赈灾的那些人作对,让得赈灾之事无法进行。”

“戾太子被宣召回京,新的人接管赈灾之事后,朝廷派兵剿匪平乱,他们早就得知了消息,与后来南下的那些官兵还有歙州本地官府勾结,杀了一大批受灾的难民冒充贼匪人头,而原本暴乱的人则是趁机得了功劳,洗白身份还给了官职。”

尹豹怒目圆睁,简直难以置信。

文信侯更是大怒:“他们怎么敢?!!”

曹德江紧抿着嘴角,抓着掌心寒声道:“你继续说!”

那妇人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推诿,只垂着脑袋小声说道:

“当时歙州领兵的是周俊贵,我夫君在他手下当差,他们跟那些贼人勾结,以民充匪,很快就平定了南地暴乱。”

“我夫君得了封赏,连晋三阶成了歙州府衙武将,周俊贵则是进了都督府当了领兵的长史,因怕被人发现,也是利益攸关,我夫君还将庶妹嫁给了当时混进府衙里的一个山匪头子,那人后来也当了六品骁卫…”

第0507章 卖官鬻爵

那妇人说完后有些心虚,似是怕自己显得太过“出众”,声音小小地嘀咕。

“其实当时好些人都是这样,水患后南地官员好多都因为赈灾不力被朝廷罢免或是入罪,又被打杀了一批太过出头被抓住尾巴的贪官,府衙那边空缺出来很多位置。”

“除了许给那些跟京里头官爷勾结的山匪的外,还有好些都是捐了银子就能进府衙。”

“当时二百两能买个文书,五百两能当个师爷,要是给个五、六千上万两的,再寻个路子走走关系,甚至还能得个县令或是员外郎……”

南地州府极多,又本就是富庶之地,有钱无权的人一抓一大把。

往日官员升任朝廷把控,根本落不到外人手里,就算是最低等的官员也须得吏部调任,而那次因着南地混乱多了机会,那州府衙门天天都是捧着银子想要“捐”个官的人。

当时因为赈灾失力以至生了民乱,不少官员都落了罪,加上一些脾气刚直“不合群”的,还有那些贪的太重又没扫干净尾巴被抓住把柄难以脱身的,林林总总下来,空缺的官职数都数不清楚。

光是一个县衙,上到县令下到衙差,就连村子里的亭书、保长都能拿银子换来,除了京中的人不知道外,南地官场上简直就像是撒了鱼料的池塘,只要舍得花钱,谁都能寻着腥味进去捞一把出来。

那妇人像是生怕没人信她,低声说:“我记得就连都督府和州府那边,只要给得起价钱也能进去,少则三五万两,多则十来万,给的再多一些甚至还有机会升迁进京。”

“我家夫君原是想进都督府的,可就是因为家底不够才只能留在歙州府衙……”嘶所有人听着那妇人的话都是忍不住直吸冷气,文信侯他们更是脸色铁青。

官员升迁,和银钱挂钩,地方便也罢了,竟连京城都敢觊觎……

曹德江虽然早就知道一些南地官场的事情,也知道当年赈灾一案中猫腻,可其中详细却未曾问询过,如今骤然听到这些,哪怕如他老成持重也觉得胸口起伏,呼吸都带着艰难。

尹老将军修身养性多年,此时也是稳不住心神,他重重一脚踹在席案上,满脸怒容:“他们好大的胆子!!”

旁边一人冷笑:“何止是胆大,以民充匪,官匪勾结,清除异己,将整个南地官场都当成了他们囊中物。”

本来该被剿杀的贼匪进了官场,堂而皇之成了朝廷武将。

那他们这些拿着性命在战场厮杀,几经生死才换得如今官爵的人算是什么?还有那些依旧挣扎在底线,想着以军功博个出路的将士又算是什么?

他们甚至还比不上那些肆意屠杀百姓的贼匪。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止是武将,文臣也怒。

能入朝堂之人,就算是世家子那也多少是有底蕴才气的,能走到高位的更不仅仅是家族庇护就能够的,更何况还有一些清流朝臣。

他们每一步都走的艰难,竭尽全力兢兢业业大半辈子,才能爬到现在的位置。

可如今却告诉他们,只要给钱,就能入官场,只要银钱足够,连三四品大员也未必不能当。

这让本性清高又目下无尘的那些人怎么能接受得了!

有文臣之中年迈之人满是嘲讽:“世间学子想入官场何其艰难,寒门饱学之士尚且郁郁不得志,这些人倒好,杀人如麻的山匪摇身一变成了武将,满身铜臭的商户也能随便入了朝堂,可真是讽刺!”

“可笑至极,荒谬至极,这些人简直是无耻!”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拿官员选拔换取银钱,让这种人为官掌一地民生,他们就不怕这些人成为无脑蚕食的蠹虫,祸害我大魏江山!”

“我看他们就是想要毁大魏根基,这种人也敢放任入朝,端是豺狼之心!”

殿中怒骂之人不断,哪怕是素日斯文的朝臣也恨不得撸袖子揍人。

有那言辞犀利的御史,愤怒至极之下直接就看向安帝:“当年陛下也与陆家一起南下赈灾,难道就不知道卖官鬻爵之事?”

“你放肆!”

安帝怒喝,那御史丝毫不退。

“微臣只是费解,这等毁朝廷根基,祸乱官场的事情,为何京中不知?就算无人回禀,陛下也身处南地,难道对此事一无所知?”

“你……”

安帝见那御史话落之后,殿中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别说是那些个朝臣,就连宗室的那些王爷也都是满面惊疑,他不由心颤。

脸上紧绷着时,安帝竭力压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