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保镖小弟满脸青春痘,瘦瘦高高的,西装不合身,肩膀的垫肩多出来一截,像一只白斩鸡被迫穿上运动紧身裤,怎么看,怎么怪。

陈裴枝跟他大眼瞪小眼半天,问道:“刚在这站岗的大爷呢?”

“您说唐哥吗?他下班了。”

保镖小弟才来不久,只在经理办公室看过陈裴枝照片,这会见到吹胡子瞪眼的老板,心慌不已。

他用力吞咽一下,为了壮胆,握紧腰间铁棍。

陈裴枝皱眉,“你忒么想拿棍子敲我啊?”

“不…”保镖小弟一句“不敢”没憋出口,陈裴枝冷笑着逼近,他正压着一肚子火没地发,逮着小弟打嘴炮。

“你不什么不啊,在这别动等我一下,我去偷个窨井盖跟你对砍,我今儿倒是要看看是你铁棍硬,还是大不列颠的井盖厚实。”

“啊?”小弟被他不着边际的话干懵了,眨巴着三角眼,手别到身后。

同样都是保镖,怎么许景贤穿黑西装像去圣罗兰秀场走秀,这小子却像从切尔西的干洗店里偷了件老钱的西装套在身上。

算了,许景贤是能跟着这群人比的嘛,自己忒么还真是气糊涂了,陈裴枝眉梢微挑,没好气地喊了声:“让开。”

小弟虎躯一震,打开门,陈裴枝跑进赌场,直奔二楼经理办公室。

经理替陈裴枝沏上一杯红茶,皮笑肉不笑地道:“唐江松不在宿舍,他今儿告了个假,好像是去见什么老朋友。”

“不是儿,凭什么他说请假就请假?我给许景贤请假就不行?”陈裴枝两腿交叠,敲在茶几上。

桃木茶几腿晃动两下,茶水溢出来,陈裴枝裤子薄,烫得他一激灵,愤愤地看向经理:“您老人家平时老板老板的喊我,就跟喊狗一样,下次别喊了呗,直接叫旺财,狗剩,反正老板也是空留虚名,我啥事儿也办不了。”

“瞧您这说的哪里话,梅总听了保不齐要开了我。”

“开了你?”陈裴枝双手抱臂,上下看他一眼,眼神像在看菜场后巷里的烂猪肉,“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靠什么爬上来的,我妈送我出家都不会开了你。”

经理面不改色,笑盈盈地道:“少爷,您说的是,快喝点茶消消火。”

“大半夜喝浓茶,你牛逼,你不怕猝死。”

“您这不在倒时差嘛,要是茶喝不习惯,我替您煮咖啡。”

陈裴枝仰躺在真皮沙发上,没说话,经理这人心思歹毒,连他分过来的一颗口香糖都沾着高纯度的迷药,以前被摆他过一道,这次要再掉坑里,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陈裴枝喉结上下滑动,想抽烟,兜里没烟,算了,骂也骂完了,还能怎么样呢,他推开门,走进许景贤宿舍。

陈裴枝抱着许景贤盖过的被子,心里空荡荡的,给许景贤发了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结束,天亮都没等到他的回复。赵野的电话打过来,陈裴枝叹了口气,接通电话,定好地点,从衣柜里翻出许景贤得黑色卫衣,换上运动裤,一身黑地去见赵野。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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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没啥好玩的,白天无非是在塔桥上拍拍照,摄政街买点衣服,要是得空去大英博物馆逛一逛,在一楼的纪念品店看一圈Made In China的冰箱贴和帆布包。

酒吧晚上去,进去发现无滋无味,一群光头老外端着冰啤在外面喝,脸涨成猪肝色,唾沫星子喷了赵野满脸。

赵大少爷嫌弃地把啤酒倒进下水道,拉黑楼下酒吧,回家注册完入学信息,隔天找本科时的好友聚了聚,回到家中,望着冷清的客厅,想起国内点滴,打通家里电话,梅清文刚好在那天在他爸爸的办公室里谈项目,听闻,把陈裴枝喊了出来。

见面的日子,天空湛蓝,总算出了太阳。陈裴枝戴上卫衣帽,挡住刺眼阳光,时隔多年,他再次来到伦敦塔桥,桥上拍照的年轻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没一个想自杀的,可能就他当年傻不拉几地想从桥上往下跳。

陈裴枝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叼在嘴里,停下脚步,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舌尖泛上苦味,明明这糖上次吃还挺甜的。

赵野端着两杯咖啡冲桥对面走来,围巾被风高高吹起,混在人群中,很普通。他和旁边裹着棉被的流浪汉唯一的区别就是穿着高定大衣,围巾上印了某家奢侈品的logo。

很小的logo,像标签一样绣在围巾背面,风一吹,露出来,在无形中分别出两人的阶层,两种不同的人生。

陈裴枝别过脸,接过咖啡,静静往前走,往事不堪回首,随风又去不了,这日子真够操蛋的。

赵野左看看右看看,余光却始终定格在陈裴枝身上,他几次想开口,陈裴枝都在看手机。

陈裴枝在圈里一向受长辈的欢迎,在女人面前很会制造惊喜,哥们对他开玩笑也不生气,他嘴上贫两句后期还会安排妥一切派对活动。不过,最近他跟变了个人似的,酒吧不去了,妹子不泡了,就差剃头出家了。

“枝枝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哥们开导开导你。”赵野走下桥,想揽住陈裴枝的肩,却被他躲开。

“我没事,就时差没倒过来,特困。”陈裴枝微微一笑,在心里骂:叫你丫的枝枝,信不信爷拿路边的树枝抽你?

赵野点点头,河岸尽头高楼林立,转角处,红砖楼,走近能看到二战时的弹孔留下的槽孔,孔眼带着时光的痕迹,长满苔藓。

陈裴枝坐在红砖楼前的台阶上,双手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喝,怕喝完了没暖手宝了。许景贤不在,这好死不死的伦敦就算出了太阳,阴风也从四面八方刮过来,把陈少爷冻得跟鸽子一起窝在墙根下。

“赵野,我跟你打个商量。”他最后冻得受不了,朝路口一指,“我给你五百磅,你去对面找个旅行社或者网上找个留学生陪你逛好不好?我年纪大走不动了,前面有个美术馆,你赶巧找到艺术生,还能帮你免费讲解,我找家咖啡店等你出来好不好。”

赵野明显会错意,一掌拍在他后背,“害,你不早说,饿了咱去吃饭啊,对面好像空中餐厅,咱去整点?”

“我不去,我恐高,我牙疼。”

“那你想吃啥?”

“白水配馒头。”

“这可不行,我最近戒碳水,要不请你吃别的?”

陈裴枝半天拒绝不了,扶着额角,和他对视,“你丫戒碳水还喊我出来吃饭干什么?你脑子是被对面那个炮筒轰了吗?”

赵野抬眸望去,河岸边还真有两辆礼炮车,年纪看上去比他爷爷还要大。

“这玩意不是个摆设吗?我脑袋怎么可能会被轰?”

“是啊,你怎么可能会被轰。”陈裴枝猛灌一口咖啡,累了,跟这傻逼待在一起,不用自杀,早晚被气死。

他此刻很想拍屁股走人,但梅清文拿捏着他的软肋,这一走,估摸梅清文会找许景贤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