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在一起说。”陈裴枝双手抱臂,刚从头脑风暴中回过神,不是他故意挑刺,单纯是头疼,想在车里缓一缓,再下车吹冷风。
许景贤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倾身向前,替他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陈裴枝,我们到了。”
“还敢叫我名字?”陈裴枝哼了一声,“哪天你在我妈面前叫漏嘴了,有你好看的。”
“我等着你让我好看。”许景贤替他戴上帽子,锁上车门,牵着他手,叩响中药馆的门。
第二十五章? 爷就暗恋,怎么着
“真不是我婆婆妈妈,”陈裴枝望着杂草丛生的院墙,后退道:“咱换家医院成吗,你找的这个像鬼屋,我还年轻,不想被扎成吸血鬼,还想多晒两天太阳。”
许景贤把陈裴枝的手牢牢攥住,塞进冲锋衣口袋里,反正人也跑不掉,他歪着头,眨着圆溜溜的杏眼问:“你想去哪?”
“唔……”陈裴枝用力抿唇,挤出酒窝,“不去kings那边,你带我去伦敦市第一人民医院吧。”
许景贤皱眉,猜到他家小少爷在胡诌,不拆穿,盯着他左颊的酒窝问:“有这个医院吗?”
“没有,所以我们回家吧。”陈裴枝大步朝草丛里一跨,下一秒又被许景贤拉回来。
陈裴枝心想你大爷的我又不是气球,你这么一拽,我很没面子的好吧。
他不服输地去掰两个人相扣的手,咕哝道:“你看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咱俩回家玩呗,你想玩医院play,我去考文特花园转盘买两件cos服,你穿给我看,我保证乖乖躺着。”
许景贤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他一眼,陈裴枝的酒窝还在,他没忍住戳了一下,轻声道:“我穿有什么用,又不能给你治病。”
陈裴枝捂着左脸,咬牙碰瓷道:“谁准你摸的,我现在不会笑了,面瘫了,牙疼了,你赔我左脸。”
许景贤最爱他一本正经地鬼扯,食指和大拇指并用,给他挤出一个标准微笑,“下次你想笑,喊我,我帮你。”
陈裴枝一口咬在他虎口上,心想,小子,在床上我可以是下面那个,但下了床你敢跟我没大没小?哼,你大爷我今儿就给你点教训,咬你,给你咬出一排牙印,看你待会回家洗澡手疼不疼。
门吱嘎一声打开,护士小姐姐用标准的长江边上口音问:“干么四啊?”
陈裴枝酷酷地瞪了眼许景贤,一抹嘴巴,拖长音调,学她说话:“什么叫干么四啊?”
“我问你干什么事?”
许景贤在熬了三天大夜班的护士小姐姐爆出“D”字开头的口头禅时,凑上前道:“我们找陈大夫,陈志。”
“哦,进来吧。”护士小姐姐一摆手,放他们进来。
土黄色砖垒成的西式别墅里头像极了明清博物馆,以往在展柜里见到的屏风和青瓷瓶随意地摆在问诊台。
“你俩谁看病?”
许景贤指了指四处张望的陈裴枝。
“哦,你们先在前面坐一下,我先登记,等陈老喊你们再上楼。”
陈裴枝不想坐红木椅,感觉跟家里那把破椅子一样硌屁股,他扯了扯许景贤袖子,低声道:“他们这挂号叫登记,待会陈老头的问诊是不是叫扯淡啊。”
许景贤揉着虎口上的牙印,一副少爷你最大,你说什么是什么的表情。
护士小姐姐耳尖,抬头白他一眼,关掉电脑里正放着歌,耳机里泰勒斯威夫特的声音戛然而止,陈裴枝凑过去看了眼,电脑上的歌词停留在“But Daddy I love him”,他偏头偷偷瞄了眼许景贤,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诡异的问题。
如果哪天跟他爹摊开说,我这辈子不娶老婆了,要娶只娶许景贤一个,得对哪个爹说?
亲爹还是后爹?
陈裴枝眉头紧皱又松开,算了,两个爹都不要他,梅清文只知道拆散他俩,况且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家长,改口费什么的从梅清文副卡里偷偷刷一笔,不管小媳妇叫不叫他爸妈,都把钱偷偷塞进他冲锋衣里。
陈裴枝长睫毛轻轻一颤,把这辈子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问题翻过去。
小护士这边用力晃鼠标,朝屏风后头喊道:“露露别睡了,电脑卡了,我打不出单子。”
陈裴枝探头瞄了眼404页面,嘴上没收住,趴在问诊台上,一手托腮道:“姐们,你怎么来伦敦的,check in都搞不明白。”
屏风后走过来个画超长眼线的小护士,瞪他一眼,从电脑桌下掏出两个网格笔袋,拉开拉链,咕噜噜滚出来一溜雅思子弹头笔。
陈裴枝粗略一数,约莫十六支笔,有老式磨砂笔也有新款抛光色,他愣愣地抬头,小护士不屑地一甩头发,那眼神分明就是,臭小子,老娘一支笔一支笔考过来的,你丫甭在这狗眼看人低。
陈裴枝彻底服气,郑重道歉,不说话了。他猜这checkin软件一定是哪个专业技术不过关的实习生做的,跟面前这两位姐的英文水平毫无关系,怪就怪英国这些破大学只知道收学费,不好好教学,半吊子学生做出来的软件装到电脑里,杀伤力堪比360安全卫士,左右都死机。
“这位患者,您挡着我光了,要不去对面坐坐。”超长眼线的护士姐姐蹲在地上拆打印机,旁边熬夜护士姐姐朝许景贤使眼色,仿佛在说:“你带来的人,你就让他在这杵着?你这个做家长的啊上路子啊?”
“许景贤,你看她们赶我走,所以我们回……”家字还没出口,许景贤打断他,脱下冲锋衣外套,围在他腰上,拉他坐到红木椅子上,问:“想不想吃糖?”
“哼,”陈裴枝双手抱臂,头扭到一边,“你忒么哄三岁小孩呢?”
许景贤点头,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棒棒糖。
陈裴枝跷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回头,阿尔卑斯双享棒,香橙哈密瓜味。
他喉结轻动,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许景贤,下意识地咬唇,盯着又黄又绿的糖纸,长睫毛像蒲扇似的眨个不停。
许景贤拆开包装,递到他嘴边,“这次不是咖啡味,应该挺甜的。”
陈裴枝借他手一口咬住,“咯嘣”咬碎糖,坐直身子,瞅了会他手里糖棍,又抬头看他含笑的眼睛,微弯的唇角。
啧,这忒么又酸又甜。
许景贤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那颗红痣会藏起来,他从小就这样,一笑,卧蚕特明显。
陈裴枝越看越着迷,越想找他眼底的那颗痣,他晃着腿,挑着眉,想装无所谓的样子打量许景贤,但发红的耳尖,嘴里不停地嚼着糖渣,脸上每一寸微表情都暴露他纷乱的心。
这么一看许景贤简直等比例长大,笑起来眼尾微翘,高鼻梁在灯光下投下三角形的影,唇形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很好亲。
陈裴枝又戴上卫衣帽子,挡住大半张脸,童年的记忆纷至沓来,许景贤笑坐在身边,就是他学生时代,无忧年岁的一个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