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边弄脏了摄像头,祝青柃却被烫得一颤,慌张地抽湿巾反复擦拭自己的手机,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翻过手机,那粉色蜈蚣仍旧气势汹汹地盘旋在那青筋横生的粗壮树干上,像还吐着热气。
祝青柃惊叫一声,骂段寻麟:“滚......滚!”
段寻麟食饱餍足,隔着屏幕亲了亲祝青柃,说:“晚安柃柃。”
祝青柃气愤地挂掉电话,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后,还是给段寻麟回了个晚安,这才舒服睡去。
发现的古墓遗址规模很大,原本一个星期的行程,被延长到整整半个月。祝青柃既挂心姐姐,又被墓中古老的物什深深吸引,他看得目不暇接,认真地听着蒋老师跟其他考古人员的交流,从早到晚都不觉得累,听得津津有味。
古墓遗址在村镇上,回去镇上酒店还要经过一条狭窄的田埂,祝青柃查阅资料太认真,蒋老师提醒他几次好好走路不要看手机,他还是醉心查资料,不小心脚下一滑,连人带手机掉进了一旁湍急的河流中。
“青柃!”
蒋老师眼疾手快,抓住了祝青柃。祝青柃的手机却随水流被冲走,他坐在岸边看着翻腾的河水,心悸不已。
“谢、谢谢老师。”他缓过神来,连忙向蒋老师道谢。
蒋老师长呼了一口气,说:“你这孩子,怎么能痴迷成这样?马上就到镇上了,坐下慢慢查就好了。”
祝青柃抖了抖裤脚的水渍,不好意思地说:“我太想知道了。那墓里的陪葬品都太漂亮了,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下次不会了。”
“人没事就好。”蒋老师扶起祝青柃,说,“我们明天就回去了,手机回锦城再买吧。”
祝青柃想了想,明天下午就能到锦城,晚上用蒋老师的手机打个电话给姐姐就行了。
他嗯了一声,跟着蒋老师爬上土坡,走到大路上。
街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很多,也没什么红绿灯,祝青柃和蒋老师站在路边等了许久,也没能横穿马路,到到对面的餐馆去吃饭。
忽然,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突然从停在路边的车缝隙里跑出来,远处疾驰而来的车辆把喇叭摁得又长又刺耳,祝青柃没有一秒停留,上前抱住小孩往回跑,汽车的擦着他的衣角飞驰而去,祝青柃惊出一身冷汗,站在原地耳边嗡嗡,脚软地只能靠着车,才能堪堪站住。
“青柃你……”
被吓懵的蒋老师刚要说什么,街上刺耳的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被一道惊愕焦急的声音撕裂
“宝儿!宝儿你在哪?!”
祝青柃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没有立即看向声音来源,而是呆呆地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胆子大得很,丝毫没被刚刚差点被车撞死吓到,他笑嘻嘻地看着抱着他的漂亮男人,拍手叫道:“哥哥,是漂亮哥哥!”
那眼睛,长得跟何芳一模一样。
祝青柃缓慢地转过头去,大卡车轰隆隆驶过,带着黑烟地碾过祝青柃,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碾碎了,在被眼泪模糊得支离破碎的视线里,他看见了何芳。
他喉咙里涩得厉害,分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他还是固执地张合,血腥味瞬间充满口腔,流出了一个字:“妈。”
第71章
何芳愣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确定是活着的祝青柃,她没有半分欣喜,脸色从惊恐变作鄙夷怨恨,她几步上前,从他怀里夺走宝儿,抱着宝儿走得飞快。
“妈......妈!”
祝青柃踉跄着跑过去,跟在何芳身后,想要去拉何芳的衣摆,咫尺之间,又像隔着三千里,他的手怎么也伸不过去。
眼看路上的人的目光都被祝青柃的叫声吸引过来,她边走边怒喝:“谁是你妈?哪来的神经病,滚开!”
又一辆卡车怪叫着驶过,祝青柃觉得不是何芳在说话,是刚刚卡车开了口,说的话简直恐怖至极。
他害怕极了,跟何芳跟得更紧了。快进门时,何芳被突然上前的祝青柃拦下。
“你想干什么啊?你要害死我们吗?”何芳抱紧怀里的宝儿,看都不想再看祝青柃一眼,嘴唇恶毒地开合,“你姐姐和你都是我家的煞星。就是你们,害我一直没有儿子,你们走了,我的宝儿就来了。现在你回来,害我们被一群不知道从哪来的疯子每天折磨,每天,每一天!祝青柃,你去死吧,就当是赎罪,算我求你了。”
他们半夜偷偷溜走,背井离乡躲到这里,谁知道那群人阴魂不散,仍然跟到了这里。他们为祝青柃而来,甚至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要求她和祝国军见到祝青柃,要跟以前一样,不能狼心狗肺。
什么叫狼心狗肺?!
要不是他们便宜买下当时生病看着快死掉的祝青柃,好吃好穿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说不定早死了!
他就该死。
“妈......”
祝青柃眼泪断了线,他不敢相信曾经对他那么好的妈妈会对这么恶语相向,他站不住,砰的一声跪在何芳面前,仰着头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让他们离开,你和爸别不要我和姐姐,好不好?”
何芳抱着宝儿,冷漠地转过身去:“什么妈什么爸,你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们神出鬼没,你就跪在这里,等他们来了就让他们滚!”
“这是我妈妈,不是你妈妈。你是坏人,是坏人!”
宝儿也应和着他妈,把手里捏着的糖砸在祝青柃脸上。
那块糖就指甲大,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可祝青柃就是疼得厉害,他再抑制不住,撕心裂肺地哭嚎。
蒋老师匆匆赶到,看祝青柃哭得那么伤心,她也不多问,只是用力敲面前那扇铁门,又是哭声又是敲门声,很快就引来了街坊邻居的围观,在睡觉的祝国军也被吵醒,听完何芳的话,他怒气冲冲出了门,打开铁门怒吼:“要哭丧去你亲生父母那哭,真是晦气!”
蒋老师厉色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这孩子哭这么惨,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我出来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报警了!”
“要怎么说?他不是我儿子,是个神经病,见到人就乱叫爸妈,还要说多清楚?你不信吗?”
祝国军瞪着哭着摇头的祝青柃,忽地弯腰,拽住祝青柃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走,“你不信,不信我们就去做亲子鉴定,走,走啊!”
“不、不!”
祝青柃甩掉手,又跪到门前,“我不去,妈妈让我跪在这里,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看到这样的情形,蒋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依稀记得当时听说祝青柃是卖珠宝的孟氏集团的大少爷,这对大约就是他的养父母。可他养父母为什么不认他,他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正在门口纠缠,何芳嘴里的他们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