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混迹官场商场的老狐狸,这样虚情假意的寒暄有模有样,阿佩汉低眉哈腰,把段寻麟引进了主屋。里面还有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都是各行各业有名有姓的人,见到段寻麟,得了阿佩汉的授意,也堆着笑用别扭的中文问好。
段寻麟没回礼,他们也敢怒不敢言,只能跟在阿佩汉身后,一齐进了餐厅。
满桌香辣鲜美的中国菜,食材都是当天空运过来的,十分新鲜。
段寻麟眉头微展,坐到了主位上。其余人也纷纷落座,等着段寻麟动筷。
“吃吧。”
段寻麟抬手示意,“吃完再聊其他事。”
话是这么说,阿佩汉却有些等不及。
他已经四十五岁了,情人五六个,个个都向他狮子大开口要钱,给不到位就要告诉他的正妻,现在他手里的产业被段寻麟打压得不成气候,他真的急啊。
他张口欲言,段寻麟瞥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汤,说道:“部长,有话说?”
阿佩汉顿了下,笑道:“……你先吃,先吃。”
这么说着,眼睛却还黏在段寻麟身上。
段寻麟握着勺子没动,满脸不屑,眉头微动,刚要放下勺,阿佩汉识趣地收回视线,扭头用蓝毗那语跟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挑不出毛病的饭菜,入口即是故乡的味道,段寻麟咂巴着,却觉得这似乎变了味。
哪有什么饭菜香,这明明明明是权力、金钱的味道啊。
他咬碎嘴里的脆骨,咽下骨头渣,拿起手边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
一见段寻麟停了筷,阿佩汉就笑吟吟地凑了上去:“寻麟,听说……”
段寻麟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低眼斜觑着阿佩汉,笑道:“部长,我这什么规矩,你忘了吗?这样的规矩,是你教的。你高低还算我的老师。部长老师,嗯?”
他笑意愈深,寒意越森森。阿佩汉看得冷汗淋漓,他哈哈笑着,擦去额头的细汗,起身抬手邀请道:“你跟我来。”
桌边有几个人跟着起身,阿佩汉眉头一皱,那些人又坐了下去。他们也知道阿佩汉要拿好东西招待段寻麟,也想开开眼。看阿佩汉这样,他们越发心痒难耐。
“我知道是什么。”坐在位置上没动,手臂上纹着一条黑蛇的男人开口道。
其他人来了兴趣,坐下去凑到男人身边问:“是什么是什么?”
“阿佩汉搜集奇珍异宝很有一手,我们跟着他也长足了见识,这次搞这么神秘,是不想得罪段寻麟,还是那东西真的很宝贵?”
男人不说话,酒一口一口往下灌,给没见过那东西的几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快说啊!别吊人胃口!”他们催促道。
男人喝得满脸通红,抬眼看人时,眼前粉蒙蒙的,蓝毗那语染着醉意,似是梦呓:“青柃......是青柃,不知性别,不知来处,不言语的......神赐的美人。”
穿过开阔奢华的大殿,再往里走,进入摆满鲜花贡品的走廊,拐过转角,走廊变窄,两旁的洁白的水仙花幽幽散发着清香,引着人在一扇刷着嫩绿色油漆的门前站定。
“就是这里。”
阿佩汉侧身,推开了门。段寻麟踏入房间,扭头看向里面。
粉白的墙壁上嵌着一扇极具蓝毗那当地特色的玻璃窗,日光透过蒲公英纹样的玻璃细细碎碎洒了进来,落在猪肺般粉色的瓷砖上,停在一双纤瘦的脚旁。
门推开,带起风里沉浮的灰尘,在那道光柱里逡巡。段寻麟的眼睛追着灰尘上下打量,透过刺眼的白光,他先看见了那人长到后背,如瀑般的黑发。
然后,那人慢慢转过头来。
段寻麟呼吸一滞,目光却纹丝未动。
那人眉心下鼻梁两旁有两颗鲜红的痣,红艳艳地涌入段寻麟的眼帘。铺在身前的黑色的长发挡住了那人的下半张脸,光影摇晃着从玻璃窗户的花纹缝隙坠下,落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微微一颤,那光便滑落到那双长而媚丹凤眼角边,成了一抹动人心魄的丽色,摄人心神。
“青柃,我的珍爱。”
阿佩汉见了祝青柃,就一脸痴迷,用蓝毗那语低声呢喃着。
第2章
阿佩汉生性风流,玩男又玩女,百无禁忌。
想到这里,段寻麟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立即收了目光,冰冷地扫了阿佩汉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阿佩汉诶诶叫着,却不忘把门锁死,快步跟了上去。
“我愿意献出我的珍爱,让他与你一夜春宵。我保证,他是我得到的宝贝中最漂亮、最珍贵的东西了。我绝对没有糊弄你的意思,禅师护佑他,我不敢玷污他,他很干净,他......”阿佩汉用蓝毗那语辩解着,好不容易追上,却被段寻麟的保镖拦住,完全近不了身。
“你说的话,毫无可信度。”
段寻麟坐上开到身旁的车,勾唇冷笑,“你当我是来捡垃圾,做慈善的吗?后会无期。”
合作与否,对现在的段寻麟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损失。他承认那人美若冠玉,可他早已把爱欲丢掉,只留下对至高无上的权力、能使鬼推磨的金钱的无尽贪欲。金钱是他的躯壳,权力,便是他无懈可击的心脏。
眼睁睁看着段寻麟的车绝尘而去,阿佩汉捶胸顿足。
送金子不收,送宝石不收,送美人也不收,这段寻麟也要去寺庙里做禅师吗?
恰在这时力尔奇赶了过来,听完阿佩汉的牢骚,提建议道:“还有机会。段寻麟是嫌青柃不干净,没说不要。这多简单,你证明青柃跟你是清白的,不就行了?”
“证明给他看?”
阿佩汉暗暗思忖着,片刻后突然灵光一闪,他拍了拍力尔奇的肩膀,说,“我知道了。”
门又被打开了。
祝青柃警惕地看向门口,棕中带青的眼波微颤,正对上举着手机录像靠近的阿佩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