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拳头大的海珠,一人高的珊瑚,来自波斯的贵族地衣,全是紧俏货。全他妈没什么鸟用的货。
先前因为受罚,他院内所有仆役都被清出。
现在全回来了,都跟没事儿人一样欢天喜地看宝贝。
燎烟神色倦怠,哑着嗓子问:“谁送来的?”
院子顿时安静下来,负责记录的管事上前回:“这是城中段员外郎所赠,郎主吩咐我等直接搬来小君私库。”
燎烟仔细回想了一下,陈茗在床帏间给他普及过官商知识,段员外郎是天下大商,跟河东道的粮草盐铁都有莫大关系,家中藏有巨富。
时不时陈茗就会上门趁火打劫补充军费,回来后还会异常满足地擦一擦不存在的口水,感叹一声:“去一趟段家,方知我等虚生浪死。”
燎烟来了兴趣:“所求何事?”
管事奉上拜帖,回:“求小君一画。”
燎烟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废话,都杵到门口了,说明陈茗首肯了。他是乐户,必然得有一技之长,五音不全他干不了乐技,便捡起了前世的画技。
当局的皇帝喜画,专门设有画堂,通过考试社会地位低下的画师也能为官。可惜他被困在河东道小朝廷,给人当定制版充气娃娃。
除了院内忙碌的仆役,外院跪着前些天塞他茯苓糕的小童跟武丁,一行人涕泪横流在月亮门外嗑头谢罪,边磕边叫着小君饶命。
以往被派来名为保护实则盯着燎烟的武士也终于被放了回来,凑上前假装顺口问:“杀了,还是发卖?”
啧,燎烟斜着眼梢瞪了眼来人:“我受苦的时间你连鬼影子都见不着,老子受完苦你倒上赶着替你家主君放马后炮。”
武士哈哈两声,不以为意,假装不经意扫了眼衣袍随意的燎烟。
半遮半掩间,红痕斑斓,春光泄露。武士迅速埋眼不敢再多看。
燎烟的视线被那名年不到十四的小童子吸引住,也不知道陈茗从什么地方买来的一次性刁奴,一进府就被派来修理他。聪明说不上,确实很努力,努力地塞他恶心的茯苓糕。
现在好了,陈茗操/他操开心了,就把人打包送来随便让他这个男妾处置。想必再过些时日他一个不小心得罪进府的白月光侧君,也会被打包送给侧君处置?
他飞扬跋扈是主人要的,他卑贱如泥自然也是主人要的。
燎烟再度无精打采,对武士说:“赎了他,给他找个学堂读诗书。”
但转念又一想这小童狗仗人势着实可恨,咽不下这口气,就咬牙补了句:“找最苛刻严厉的那种!”
03第一件事
这件事情传到陈茗耳里,他只是不耐地回了句:“按你们小君说的办,以后此等小事不用向我请示。”
来的仆役躬身退下。
“等会儿。”陈茗又叫回了复命的人,补了句:“把那刁奴赎完以后,扔的偏远一些。既然你们小君心软,账从他那里走。”
陈茗继续旁听府里新请的西席,也就是莫文山,给族中子女讲解诗三百篇。
陈茗在十七八岁当过一阵子声色犬马的纨绔,最时常逼着鬼点子多的燎烟给他拿主意,讨小姑娘或者小郎君喜欢,送小姑娘时令鲜花或者糕点,送小郎君字画考典,再约到月下黄昏诉衷肠,一般来说十拿九稳。
这个被他拿来打发时间的的无聊游戏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逼燎烟这头奴崽子黔驴技穷以后,猛地跳起来跟他两下子,要么就听他面红耳赤地跟自己“分享”不知道哪个旮旯里记的下流床事,什么初体验,总能让他听的津津有味。
他是不知道陈家男子年满十四就要上战场,能活着下来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按头开荤。
陈家男子成年的第一课,是杀人,第二课,是操人。
前头习的君子六艺全是扯蛋。
这是他狼子野心了一辈子的祖父教的,野兽独行,豺狼为伍,贱人如草。
再说燎烟这头奴崽子,八九岁之前阉鸡似的蔫头耷脑,突然有一天撞坏脑子,人变得极其灵光讨喜,就被他指到身边,预备着将来当皇帝老子让他混个大内总管,再未来给自己儿孙当大伴,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跟着他混了些年,不光嘴巴越发口无遮拦,人也愈发大胆,想出去当良人子弟。
陈茗经过认真考虑,可能总管的位置抬举他了,便取了他的契书给自己当男妾。他哭啊闹啊了好一阵子,烦人的很,就被陈茗扔去了陈府内务部,请调教师傅教习了半年。后来后来至少面子上老实了。
想远了。
那个无聊的少年游戏直到撞到了读书郎莫文山。
人如其名,一堵山。
灵光的燎烟不再灵光,跟他扯犊子了一堆 “待之以诚”“手到擒来”“英雄救美”“吊桥效应”,他逐个试验在莫文山身上,等他放松警惕再提出厮混几个晚上,清俊读书郞面色惨白,伸长脖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无情地拒绝了。
情路畅行无阻的陈茗首次黑脸,提起脚底抹油想溜的人威胁:“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当时只有十四岁的人怎么回的来着?
陈茗陷入回忆。
堂内莫文山刚好讲解到一首情诗:“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这诗讲的是思慕之美,男子拿心上人莫可奈何,就对着蒲苇跟荷花无能狂怒。
倘若早被操熟的燎烟站在这里,听莫文山酸不拉几的诗文,一定会忍不住一边吐南瓜子一边小声骂,狗日的,老子就是那倒霉的蒲苇荷花!
十四岁的燎烟表情则生动夸张,被提着领子也苦口婆心:“哥,感情的事情讲究水到渠成,你还没牵到手就想把人骗到手,是会吃情苦的!”
刚及冠不久的陈茗云淡风轻说骚话:“本来操几顿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被你粉饰成九曲十八弯。”
燎烟叹了口气,继续诚恳地忽悠(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哥,大不了你多等他几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起点太高,道祖都说了红尘滚滚,要多多历练,佛祖也说了人生八苦,都需要吃一遍,不如你就从相思苦开始吃,这玩意儿很玄妙,又酸又苦它还带点儿甜,是个美好的体验……”
陈茗定定地看了会儿燎烟,直把人快看成瑟缩的鹌鹑,郎然一笑:“成,听你一言!”
一恍过了五六年。
读书郎虽然考中举人,因为朝族世家沆瀣一气,没门路的举人大部分会回乡寻差事,要么就被藩镇的土皇帝们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