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过头,正视着问向张乐宜,明明姿势一如?先前的放松,双手自然的搭在膝上,坐在她面前,面色也算不上严肃,但就是……哪里怪怪的。

气氛怪的让张乐宜不敢随意作答,她下意识认真的想,后似是而非又一知半解的答道,“说不定……比爹爹强呢?”

她爹已经是丞相了,是她心?目中认为的,最大的官儿。

她此刻只是觉得陈闲余将来的最大成就也就是第二个张丞相了,但目标不能定死,万一呢?于是再加一点儿虚幻的望哥成龙的期望,生?生?将这个设想拔高一点儿。

却未发觉,自己这样说后,话中的意思就变了,甚至,多有歧意。

“呵……”知道她是无意这么说的,陈闲余也无心?纠正她,轻笑?了一声后,缓缓从嘴中吐出数语,“那就……借小妹吉言了。”

朝堂之上,比丞相更高的位置是什么?

是那唯一一人?能坐的宝座。

唯帝王一人?可受也。

第114章 半白不白的坦白局 若母后不是母后,他……

若母后不是母后, 他当也?应该不会是现在的?他。

他最大的?可能是死在十二年前那场劫难,退一步,就或许会如这本书中所写的?一样,逐渐成长为?一个阴鸷、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刽子手。报仇路上, 再不认是与非, 正与恶。

就像书中惨死在他手下的?张丞相一家……以及被他当作弃子舍弃的?裴兴和等许多人的?死一样。

陈闲余无比清晰的?再次认识到这一事实。

送完张乐宜后, 回去的?路上他想着想着, 反倒不困了,就这么一路回到张相府, 刚进门?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站住。”

听到声音, 陈闲余转头望去,是张知越。

他一如既往板着脸, 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陈闲余笑?了笑?,一边活动坐久了略显僵硬的?身体, 一边打了声招呼,“二弟今天没去礼部?当值啊?最近不忙?”

他态度亲切和善,但张知越此刻等在这里,显然不是为?了简单听他跟自己?打招呼的?。

“我找大哥有事想说,大哥这会儿能否抽出时间来?”

陈闲余这会儿是终于确定他就是专门?等着自己?在呢,但纵使是这样,他也?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礼仪,不显急躁, 就是口气太过认真严肃。

一听就是有正事要跟他谈的?样子。

陈闲余当然是想拖的?, 比如说自己?太困了要回去补觉,但抬头再一看他二弟这会儿表情吧,他又觉得,对方要找自己?说的?话该是早晚都要跟他说的?, 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得,还是早说他早睡的?安稳吧,免得回去后想着,他觉都睡不着了。

“二弟想说什么就说吧,大哥自然是有时间的?。”

他个府中闲人,也?就比陈小白要忙一点儿,他二弟要找他谈个话的?功夫,那不得抽出来。

陈闲余心?下撇嘴颇为?苦中作乐的?道。

两人沿着回廊往后院方向走着,一直走到兄妹四人常聚在一起玩闹的?小院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无人,张知越在一棵梨花树下停下脚步,回头,直接切入正题:“在江南欲加害乐宜的?人,是否就是温相家二公子温济?”

“是。”他问的?干脆,陈闲余同样答的?干脆,极简短的?一个字像是想也?没想就这么说了出来。

其实就算张知越不主动问,今天他也?会跟张丞相夫妇坦白的?。之前答应好的?不是吗。

“那这次静安花庄和温二公子被杀之事也?是你所为??”

陈闲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脖子,语气极不以为?意的?道:“帮乐宜报仇,不是理所应当吗?”

他视线状似漫不经心?的?落在张知越身上,看他严肃着一张脸,一字一句慢捻细拢般笑?说,“二弟总不会是想说,大哥不该杀那温济吧?乐宜今年九岁未满,尚知道不该同情自己?的?敌人的?道理,二弟总不至于生就一幅菩萨心?肠,要同情温济而委屈自家妹妹吧?”

那我可就要有点看不起你了,陈闲余此刻脸上虽在笑?着,但那笑?容里,怎么看都隐含着这么一句未说出口的?话。

叫张知越看了,气得喉头一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难道他看着就生得一幅圣人相儿吗?!再说了,这事儿圣人来了,也?是帮亲不帮外人好吧!

“陈闲余。”

“我从未说过这话。”虽觉受到侮辱,但张知越的?生气不像某些?人一样情绪外露,只是脸上的?寒气更重?了些?,语气也?更生硬了,最直观表现他气愤的?方式就是这会儿再不叫陈闲余大哥了,而是连名带姓的?叫。

“好吧,那是大哥猜错了,还请二弟见谅。”

陈闲余认错的?快,看出这会儿张知越态度上的?认真,没有像往常一样逗他看他变脸的?心?思,“那不知二弟这么问,是何意?”

张知越将心?里的?小火苗压了压,终于归于平静,仍旧肃着一张脸,目光落在小道旁的?花丛上,像是酝酿措词,顿了一下后,说:“从你来了之后,乐宜就好像变了一些?。”

陈闲余心?中咯噔一下,微微一顿,注视着面前两步远的?青年,没想到他二弟这是……

不声不响,其中暗中已经将一些?信息尽收眼底了啊。

张知越未看他,也?未发觉他的?眼神?变化,侧身面对着花丛,口中继续说着:“我不知道你跟她之间有什么样的?小秘密,但我知道,你也?是希望她好的?人,你不会害她。”

“但是……”

张知越扭过头,正视着陈闲余,这种距离下,两人面上的神情眼底的情绪都将被一览无遗,他在稍顿片刻后,方接上前言,“我希望你不是拔苗助长。”

他单手负在身后,一身宽袖长袍,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气质稳重?如山岳,眸色郑重?而严肃,在一片安静之中,又语气淡然地问,“大哥,论及教导兄弟姊妹,你当是有分?寸的?,对吧?”

两人对视着,气氛却仿佛被胶水粘住变得凝固。

知道他什么意思了,陈闲余在静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后,率先?轻笑?一声打破安静,语气坦然又轻松地回了两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