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好像也?就听一些下人这么一说?,没怎么在?意,现在?模糊记得似乎是有这回事儿,但她连那日被参的将领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闲余:“那日赵侍郎家的公?子就是上午入的城。后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经?常需要从这方城门出入城的人,他们多数人好像渐渐摸出了某种规律。”

他说?道:“在?早上到正午之前这段时间入城,他们交的入城费好像要较下午的时候少上一些。”说?完,陈闲余又摇头,像是否认自己先前的说法,语气依然平缓而淡然,“也?不能说?是少了,准确来说?,该是守城门的人手上要规矩很多,不敢再在?原先的入城费上,再时不时的想着从某个倒霉的入城者手里攒下一点儿小费。”

张乐宜愕然,脸上全是意外?之色。

这……她倒真是第一次知道。

陈闲余半瞌着眼皮,徐徐总结出第二条规则,“从那一事后,好像无论是守城的人,还是需要经常出入城门的人都下意识觉着,贵人们想要入城多是在?上午的时候多,守城的人自然不敢得罪,所以就干脆都严格按着规矩来,不敢妄为。”

“也?许是他们的错觉。”

“但借着这条隐形规则,只需要赶在?正午之前入城,很多百姓就能在?贵人的影响下省去多余的入城费,何乐而不为?”

“这也?是底层百姓和商贩的一种活法,能省钱,取巧机。”

陈闲余缓缓说?着,目光落在?认真聆听着的张乐宜身上,认真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确实将这话听进去?了,遂不再开口多说?什么。

排了许久的队,马车才终于进城。

入了城后,陈闲余没再带着张乐宜坐车,而是在?城中步行起来。

午饭,三人是在?一处路边的面摊解决的。

吃着面的时候,陈闲余忽的问了张乐宜一个问题,“你看?那个瘸腿乞丐眼熟吗?”

张乐宜闻言,从面碗里抬起头来,顺着陈闲余看?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了靠坐在?墙根儿底下的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老乞丐。

“?唔……好像在?哪儿见过?。”

张乐宜盯着那个乞丐足足看?了三秒,心里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她说?的那样,似乎是在?哪儿见过?的,但没想起来。

陈闲余吹了吹手?里的面条,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乐宜,你的记性何时这么差了?”

“还?是你打心底,就根本不会去?记得一个不相关且陌生的小人物的记忆?明明你才见过?他不久,他却连在?你的脑海中留下一个短暂的印象都不行。”

漠视比自己身份低的人,也?不是这种样子的。

这更像,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不会去?记住对方世界里的人物一样,而这句话用在?张乐宜身上,就是她一个穿书者,在?这个世界活着,却只看?到一些自己平日里接触的人和物,像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下意识忽略掉这个世界上存活着的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npc,但这些npc才是世界的主体。

她却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明明活在?被他们包围的世界当中,却能自然无比的忽视掉他们的存在?。

春生这时出声,说?道:“早上,面摊老板给过?他一碗面。”

张乐宜被他的声音吸引看?过?去?。

两人面对面而坐着,这会儿,春生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笔直的注视着她,仿佛在?进一步解释陈闲余的话,又像是在?提醒她,语气冰冷而毫无起伏的道,“你看?到了,但你不记得了。”

他清清楚楚记得这一事。

张乐宜……心下悄然一顿,愣愣的转头看?向面摊老板,又转头看?向那个眼熟的乞丐,嘴里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春生一说?,她也?是能想起来的,但为什么第一时间却没能想起这件事?

包括这家面摊,她扭头看?着正在?吃面的陈闲余,足足沉默了三秒,问道:“你是故意带我来这儿吃面的吧?”

这条路,正是他们今早走过?的那条,马车还?曾短暂因?拥挤的人流在?面摊前停留过?几秒。

陈闲余毫不迟疑的应道,“是啊。”

“乐宜,我知道当一个人身处高位时,很难看?到底层人的存在?,他们对你不重要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漠视他们的这么彻底?好像他们不是个人,你也?全当他们不是活着的一样。”

张乐宜听得眼皮一跳,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下意识眼神闪躲的低下头,拿起筷子就吃了口面条。

人在?心虚和被说?中心事时,总会装着很忙。

春生发现了这一点,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望向陈闲余,却见他家公?子只顾吃面,头也?不抬一下,完全没看?张乐宜,好像根本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真奇怪,春生把心底的疑惑收起来。

吃饱了肚子,陈闲余再度对张乐宜说?了一遍,“乐宜,我希望你接下来要认真看?,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句话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深深的烙印在?张乐宜的心上,后者表情?更加沉默。

两人漫无目地的在?城中走着,与许许多多的人擦肩而过?,路旁人声鼎沸,有些地方是张乐宜曾去?过?的,毕竟她也?在?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

可不知怎的,今日再走过?那些地方,竟让她熟悉之中又平添了一分陌生之感,这股陌生到底是因?何产生的呢?

她开始有些迷茫。

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从她面前闪过?,陈闲余带着她,什么也?不买,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过?,也?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两人安静着一路走着,从热闹到寂静,从繁华到破旧,走累了,陈闲余也?会适时的在?路边找个地方让她坐着歇一歇。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人吗?”

这又有何好看?的?为什么还?要专门带她到大街上看?这些?

一个多时辰过?去?,张乐宜于安静和疲惫中渐渐滋生出一点厌烦,她想回去?了,她想回家了。

真奇怪,从前她也?是喜欢出门到街上玩儿的,但缘何这次,却是越逛越心情?低落,越来越不开心。

陈闲余不再掩藏,直言说?道:“我要你看?到何为生,又何为死。”

“乐宜,你不能永远当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般活着,你需要成长,需要长大,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的更好。”

张乐宜不想去?探究陈闲余这堪称直白的话的背后象征的含义,或者说?,她心里已隐隐约约懂了他的暗示,但她下意识的想回避,若按往常,她更是该早就怀疑上陈闲余是不是猜到她的身份了,还?有他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