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禧帝急召太子?入宫密谈,至于?所谈为何,无人得知。
只知道之后,章禧帝又连召数位肱骨大?臣前往政事堂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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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内,一切风平浪静。
赵鸾鸾正坐在炕桌前,与李鹫相对饮茶,茶水深沉如同?血色,就好像是章朝即将面临的腥风血雨,而他们,却能在这场必将打响的战争中,稳坐钓鱼台。
正是几日前,身在北蒙的赵长胤传回密信。
永安公主确为呼延熟所胁,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先汗王对于?这位别国而来的发妻,算不上宠爱,却也相敬如宾,呼延胜是真心?想?与章朝修十年之好,但北蒙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是以边疆不少暗中摩擦。
这些?年,永安公主为维护边境安稳(实则是维护太子?尊位),不少为胡延胜做事,竟也在章禧帝未发觉时,将国内派去的探子?,尽数收归手中。
所以而今,章朝得知的消息,半真半假,却正和东宫的心?意。
第43章 永安归 鸾鸾太子30%丨永安70%
“陛下?还是有些疑心我。”
李鹫饮下?热茶, 并不避讳地对赵鸾鸾说道。他去皇宫陈情想救永安,二人促膝长谈,见他救妹妹心切, 章禧帝终究是舍不得与自己的太子离心, 让心腹内侍开国库娶了那假死药。
直到如今,章禧帝那日的眉眼神情,李鹫都历历在目。他表现得慈父一般,劝慰他妹妹不会有事, 却又在时时提醒, 两国邦交为重, 章国无法插手北蒙内政, 他是太子, 切不可?儿女情长。
这其?实已经是在明说, 让他救永安,是作?为皇帝的他, 给?出的最大的容忍, 永安死了,他作?为哥哥, 既已经努力救了,也可?不必太过愧疚。
这等掩耳盗铃之说, 也只有在他这个父亲口中说出来, 才这般理?直气壮。
所以,李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如今,如他所愿,永安公?主?身死消息传来,偏偏他又疑心是假死,是以而疑心他, 不过再是怀疑又如何,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过是将他秘密召入皇宫,申饬一番。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赵鸾鸾无所谓道,“提出假死一说的那位幕僚,还需妥善安置,最好是放在眼皮底下?。”
章禧帝如今是一头焦头烂额的虎,既然已经猜忌到太子,必然会让人着手查地不遗一处,届时那位幕僚恐会承受所有怒火。
“我已经安排好了,东宫的同主?管右春坊事一职还有空缺,左春防事是位能人,他年事已高,若去了,只需每日来我面?前?点个卯便可?,至于?他的家人也一概妥善安置好,战火即将烧起来,陛下?只会不满我,但不会直白发作?于?他。”
从前?,他会担心这些不满会耽误他登临大位,但终究是昨日黄花。
他该让章禧帝只能选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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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急脚递铺兵快马加鞭,白天鸣铃,夜间举火,传来消息,北蒙十万大军犯境,洮州卫城失守。
章禧帝即便再不信,也不得不接受他的怀柔结盟之策,彻底流产。
皇城下?了急召,封节度使?武战旗为燕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总领前?线各路部署,挂帅出征,以抗北蒙。
一月后?,战事胶着之际,国信副使?赵长胤抵达长京城,随之入城的还有白布包裹的棺材,百姓们早已知晓几年前?嫁去北蒙的永安公?主?被逼殉葬,想必这棺材中的便是那位公?主?殿下?,只是当他们出去看?时,随国信副使?骑马在侧,身着北蒙王妃朱红百凤衫的人,不是永安公?主?是谁。
李荆玉拒绝马车入城,就是想让这长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活着回来了。
她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金冠束成百宝花髻,面?涂佛妆,手持马鞭,仪态万方,便连一旁甲胄在身、俊俏非比寻常的赵长胤,都被掩盖了下?去,众人眸光竟全都不知不觉聚集在了这位突然“活”过来的公?主?殿下?身上。
人群之中很?快开始议论纷纷,半数是惊讶,还有其?他便是说起了这章朝最有趣的太子殿下?,这位众所周知的木头太子,一出生靠着皇后?母亲,坐上了储君之位,后?又有亲妹妹和亲北蒙让他保住摇摇欲坠的位置,甚至娶的太子妃都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女官人,如今亲眼看?见永安公?主?如此逼人的气势,一时间,很?多人便有些大胆地笑了起来。
直说,这位太子当真是天生的猪乸命,靠完母亲,还有妹妹,妹妹鞭长莫及,竟还有新妇,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说这话的人方笑出声来,便被突然迎头而来的一马鞭,抽倒在地,一鞭子不够,又补了一次,这人的面?上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当场晕死了过去。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李荆玉甩了甩手中还在滴血的马鞭,精致的面?孔上是不可?冒犯的威严。
“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嫡亲公?主?,为了大章的安危,远赴贫瘠的北蒙和亲,本公?主?的名讳岂是一介张狂庶民可?以直接喊的。”
她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人,抬手吩咐身后?跟随的侍卫,
“将此人压入大狱,告诉提点刑狱公?事,当街议论公?主?,辱及皇室尊严,犯指斥乘舆罪,如此大不敬,让他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处置,莫要寒了本公?主?的心。”
处置完这人,李荆玉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尤其?是那人身侧的方位,明眸善睐,却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眼见震慑有用,她夹了下?马肚,牵着缰绳,继续向前?行进。
走在一侧的赵长胤已然习惯,从见到这位公主殿下、北蒙王妃,他适应许久,才终于?能在这一刻面?不改色,比起太子无时无刻的仁善宽容,公主殿下可谓是佛口蛇心、睚眦必报。
为防不测,二人抵达京城的时间并未告知任何人,他们一出现在京都,皇城中的章禧帝便知道了,下?令吩咐将二人带进皇宫,便是急忙赶来的李鹫,都错过了,未能见上一眼。
赵鸾鸾陪着李鹫等在皇城之外,她也在等着赵长胤。
索性二人很?快便出来了,长长的宫道尽头,两道人影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快步走向前?,在皇城门外最近的位置,迎接着凯旋归来的亲人。
李鹫睁着眼睛不敢闭上,妹妹和亲时不过十五岁,而今却已十九,四年的时间让他心中关?于?妹妹的记忆慢慢模糊,如今那张脸又渐渐与遗忘的记忆重合起来。
肤色黑了一些,但长高了,与从前?一样漂亮,金枝玉叶,高贵非凡。
而在赵长胤面?前?一直目空一切、傲世轻物的公?主?殿下?,在见到自己哥哥的那一刻,笑逐颜开,红色的百凤群随着活泼的公?主?,一同奔向了思念至极的哥哥。
“兄长!”
即便心中激动,她也没有忘记站在哥哥身侧,面?带和熙笑容的赵鸾鸾。
“嫂嫂。”
李荆玉自幼由李鹫拉扯长大,知道娶妻对于?哥哥是多么神圣的事,当时她不得已和亲北蒙,断送了一生幸福,便一心希望哥哥能幸福。
她与哥哥过的太苦了,太子位重要,却又不那么重要。